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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典卷第一百五十四 兵七

  佯敗引退取之 偽稱敗怠敵取之 引退設伏取之 聲言退誘敵破之 引退設伏潛兵襲其營 設伏引敵鬥襲其營 示退乘懈掩襲 敵退追奔 縱敵退於歸路設伏取之 兵機務速 掩襲 甘言厚幣乘懈襲之

  孫子曰:「佯北勿從。」北,奔走也。敵方戰,形勢未衰,便奔走而陣兵者,必有奇伏,勿深入從之。故太公曰:「夫出甲陣兵,從卒亂行者,所以多為變。」

    佯敗引退取之

  春秋時,晉楚戰於城濮,楚將子玉從晉師。晉師陣於莘北。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、蔡。子玉以若敖之六卒將中軍,曰:「今日必無晉矣。」鬥宜申將左,鬥勃將右。晉裨將胥臣蒙馬以虎皮,先犯陳、蔡。陳、蔡奔,楚右師潰。陳、蔡屬楚右師。狐毛設二旆而退之。旆,大旗也。又建一旆而退,使若大將稍卻者。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,曳柴起塵,詐為眾走。楚師馳之,原軫、郤溱側巾反以中軍公族橫擊之。公族,公所帥之軍。狐毛、狐偃以上軍夾攻之,楚左師潰。楚師敗績。子玉收其卒而止,故不敗。晉師三日館穀。館,舍也。食楚軍穀三日。

  春秋時,楚將鬥廉帥師及巴師圍鄾。鄧將養甥、聃甥帥師救鄾。三逐巴師,不剋。鬥廉衡陣其師於巴師之中,以戰,而北,衡,橫也。分巴師為二部,鬥廉橫陣於其閒,以與鄧師戰,而偽北。北,走也。鄧人逐之,背巴師,而夾攻之。楚師偽走,鄧師逐之,背巴師,巴師攻之,楚師自前還與戰。鄧師大敗。鄾人宵潰。宵,夜。

  戰國秦師伐趙,趙以趙奢之子代廉頗為將,拒秦將王齕恨勿反於長平。秦王聞之,乃陰使武安君白起為上將軍,而王齕為裨將軍,令軍中有敢洩言武安君將者斬。馬服子至,則出兵擊秦軍,秦軍佯敗而走,張二奇兵以劫之。趙軍逐勝,追造秦壁。秦壁堅拒不得入,而秦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,又一軍五千騎絕趙壁閒,趙軍分而為二,糧道絕。而秦出輕兵擊之。趙戰不利,因築壁堅守,以待救至。秦王聞趙食道絕,王自之河內,賜民爵各一級,發年十五以上悉詣長平,遮絕趙救及糧食。至九月,趙卒不得食四十六日,皆內陰相殺食。來攻秦壘,欲出。為四隊,四五復之,不能出。其時馬服子與銳卒自搏戰,秦軍射殺之。軍大敗,卒四十餘萬人降,皆坑之。

  漢王與諸侯兵共擊項羽,決勝垓下。韓信將三十萬自當之,孔將軍當左,費將軍當右,漢王後,絳侯、柴將軍在漢王後。項羽之卒可十萬。韓信先合,不利,卻。孔將軍、費將軍縱,楚兵退,信復乘之,大敗垓下。

  後漢初,馮異與鄧禹率車騎將軍鄧弘等議攻赤眉,異曰:「賊餘眾尚多,可稍以恩信傾誘,難以卒用兵破也。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,而異擊其西,一舉取之,此萬成計也。」禹、弘不從。弘遂大戰移日,赤眉佯敗,棄輜重走。車皆載土,以豆覆其上,兵士飢,爭取之。赤眉引還擊弘,弘軍潰亂。異與禹合兵救之,赤眉小卻。異以士卒飢倦,可且休,禹不聽,復戰,大為所敗。

  東魏末,齊神武薨,子澄立。侯景叛歸梁,而圍彭城,澄遣慕容紹宗討之。將戰,紹宗以梁人剽悍,恐其眾之撓也,一一引將卒而誑之曰:「我當佯退,誘梁人使前,汝可擊其背。」申明誡之。景又命梁人曰:「逐北勿過二里。」會戰,紹宗實敗走,梁人不用景言,乘敗深入,魏人以紹宗之言為信,爭掩擊,遂大敗之。

  西魏末,遣將史寧與突厥木汗可汗同伐吐谷渾,俱會於青海。寧謂木汗曰:「樹敦、賀真二城,是吐谷渾巢穴。今若拔其本根,餘種自然離散,乃上策也。」木汗從之,即分為兩軍。木汗從北道向賀真,寧趣樹敦。吐谷渾婆周王率眾逆寧,寧擊之。踰山履險,遂至樹敦。樹敦即吐谷渾之舊都,多諸珍藏。而其主先已奔賀真,留其征南王及數千人固守。寧進兵攻之,偽退,吐谷渾人果開門逐之,因迴兵奮擊,門未及闔,寧兵遂得入。生獲其征南王,俘虜男女、財寶,盡歸諸突厥。

    偽稱敗怠敵取之

  隋末,楊玄感反,攻東都。刑部尚書衛玄與玄感戰,兵始會,玄感詐令人大呼曰:「官軍已得玄感矣。」官軍稍怠,玄感與數千騎乘之,玄兵於是大潰。

    引退設伏取之

  春秋時,北戎侵鄭,鄭伯禦之,曰:「彼徒我車,懼其侵軼我也。」徒,步兵也。軼,突也。公子突曰:「使勇而無剛者,嘗寇而速去之,嘗,試也。勇則能往,無剛不恥退。君為三覆以待之。覆,伏兵也。戎輕而不整,貪而無親,勝不相讓,敗不相救。先者見獲,必務進;進而遇覆,必速奔。後者不救,則無繼矣。」從之。戎人之前遇覆者奔,鄭將祝聃逐之,衷戎師,前後擊之,盡殪。為三部伏兵,祝聃帥勇而無剛者,先犯戎而速奔,以遇二伏兵,至後伏兵起,戎還走,祝聃返逐之,戎前後及中三處受敵,故曰衷戎師。殪,於計反,死也。衷,竹仲反。

  春秋時,吳侵楚,楚將養由基奔命,楚司馬子庚以師繼之。養由基曰:「吳乘我喪,謂我不能師也,必易我而不戒。戒,備。子為三覆以待我,我請誘之。」子庚從之。戰於庸浦,楚地。大敗吳師。

  後漢末,荊州牧劉表遣劉備北侵,至葉,曹公遣將李典與夏侯惇拒之。備一旦燒屯去,惇率諸軍追擊之,典曰:「賊無故退,疑必有伏。南道窄狹,草木深,不可追也。」惇不聽,與將于禁追之,典留守。惇等果入賊伏裏,戰不利,典往救,備睹見救至,乃退。

  十六國後趙將石季龍攻晉將劉演於廩丘,晉將邵續使文鴦救演,季龍退止盧關津以避之,文鴦弗能進,屯於景亭。兗州豪右張平等起兵救演。季龍夜棄營設伏於外,揚聲將歸河北。張平以為信然,入於空營。季龍迴擊敗之,遂陷廩丘。

 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進屯依力川,後秦姚興來伐,至三城,勃勃率騎禦之。興遣其將姚文宗拒戰,勃勃偽退,伏以待之。興將姚榆生等追,伏兵夾擊,皆擒之。

  後魏万俟醜奴作亂關中,魏將賀拔岳率兵討之。岳以輕騎八百北渡渭,殺掠其民以挑之。醜奴大將尉遲菩薩果率步騎三萬至渭北。岳以輕騎數十與菩薩隔水交言,岳稱揚國威,菩薩自言強盛,往復數返,時已逼暮,於是各還。岳密於渭南傍水分精騎數十為一處,隨地形便置之。明日,自將百餘騎,隔水與賊相見。岳漸前進,先所置騎隨岳而集。騎既漸增,賊不復測其多少。行二十里許,至水淺可濟之處,岳便馳馬東出,以示奔遁。賊謂岳走,乃棄步兵,南渡渭水,輕騎追岳。岳東行十餘里,依橫崗設伏兵待之。賊以路險不得齊進,前後繼至,半度崗東。岳乃迴與賊戰,身先士卒,急擊之,賊便退走。岳號令所部,賊下馬者皆不聽殺。賊顧見之,便悉投馬。俄而虜獲三千人,馬亦無遺。遂擒菩薩,仍渡渭北,降步卒萬餘。

  大唐武德中,太宗圍王世充於東都,竇建德自河北率兵十二萬來救。太宗自率騎二千五百、步卒千人趣武牢。四月,建德自滎陽西上,築壘于板渚。太宗以五百騎出武牢東二十餘里,將挑戰,先伏李勣、程®金、秦叔寶,®,五巧反。令尉遲敬德執造建德壘下,大呼致師。賊眾大驚撓,出兵數千騎。太宗逡巡漸卻,遂引賊以入伏內,李勣等奮擊,大破之,獲其大將殷秋、石瓚,昨旱反。斬首數百級。

    聲言退誘敵破之

  後漢西域莎車國王不供,將兵長史班超發于闐、疏勒諸國二萬五千人擊之,莎車求救龜茲,龜茲王遣將發溫宿、姑墨、尉頭合五萬人助之。超召諸將及于闐、疏勒王議曰:「兵少不敵,莫如各解散去。于闐從此東歸,長史亦從此西歸,夜半聞鼓聲便發。」眾皆以為然。乃陰緩所擒得生口,歸以超言告龜茲。龜茲聞之喜,使其將以萬騎於西界遮超,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遮于闐王。人定後,超密令諸司馬勒兵,至雞鳴,馳赴莎車草營,掩覆之,胡皆驚走,斬首五千級,莎車遂降。

  十六國後涼呂光遣將呂延,伐西秦乞伏乾歸,大敗之。乾歸因大泣歎曰:「死中復生,正在今日也。」乃縱反閒,稱乾歸東奔成紀。呂延信之,引師輕進。延司馬耿雅諫曰:「乾歸雄勇過人,權略難測,破王廣,剋楊定,皆羸師以誘之,雖蕞爾小國,蕞,左外反。亦不可輕也。困獸猶鬥,況乾歸而可睹風自散乎!今宜部陣而前,步騎相接,徐俟諸軍大集,可以一舉滅之。」延不從,戰敗,死之。

  十六國北涼沮渠蒙遜伐西涼李士業於酒泉,先攻浩音閣亹,音門。有蛇盤於帳前。蒙遜笑曰:「前一為騰蛇,今盤在吾帳前,天意欲吾迴師。」燒攻具而還,次於川巖。聞李士業徵兵欲攻張掖,蒙遜曰:「入吾計矣。但恐聞吾迴軍,不敢前也。兵事尚權。」乃露布西境,稱得浩亹,將進軍黃谷。士業聞而大悅,進入都瀆澗。蒙遜潛軍逆之,敗士業於懷城,遂進克酒泉。

  東晉末,妖賊孫恩北出海鹽,宋武帝為將,築城於海鹽。賊日來攻城,城內兵力甚弱,宋武獨深慮之。一夜,偃旗匿眾,若已遁者。明旦開門,使羸疾數人登城。賊遙問宋武所在。曰:「夜已走矣。」信之,乃率眾大上。宋武乘其懈怠,奮擊,大破之。

  後魏太武征夏赫連昌於統萬城,師次城下,收眾偽退。昌鼓譟而前。會有風雨從東南來,沙塵昏冥。宦者趙倪進曰:「今風雨從賊後來,我向彼背,天不助人。將士飢渴,願陛下避之,更待後日。」崔浩曰:「是何言歟!千里制勝,一日之中豈得變易?賊前行不止,後已離絕,宜分軍隱出,掩擊不意。風道在人,豈有常也!」帝從之。分騎奮擊,昌軍大潰。

    引退設伏潛兵襲其營

  漢王遣將韓信擊趙,趙師拒於井陘。信與趙軍戰良久,棄旗鼓走,趙空壁逐信。信先遣奇兵二千騎,持漢赤幟,從閒道依山潛伏,候趙壁空,馳入,乃拔趙幟,立漢幟二千。趙軍既攻信不克,歸營見之,遂驚潰走。

  隋末,群盜起,隋將張須陀擊盧明月於下邳。賊連營十萬,須陀纔萬人,力勢不敵,去賊六七里地立柵,相持經十餘日,糧盡將退,謂將士曰:「賊見兵卻,必輕來追我。其眾若出,營內即虛,欲以千人襲營,可有大利。此誠危險,誰能去者?」人皆莫對,唯秦叔寶與羅士信皆曰:「願行。」於是須陀委柵而遁,使二人分領千兵潛伏於草莽。既而明月悉兵追之,叔寶、士信馳至其柵,柵門閉不得入,二人超昇其樓,拔賊幟,各殺數人,營中大亂。叔寶斬關而納外兵,因散縱火,焚其三十餘柵,煙燄漲天。明月奔還,須陀卻逐之,大破賊眾。明月以數百騎遁去,餘皆虜之。

    設伏引敵鬥襲其營

  隋末,李密擊宇文化及,精兵良將多有死傷。王世充在東都,乘其弊而擊之,率步騎二萬,營於洛南。李密軍於偃師北。世充潛遣二百騎,夜伏於邙山,自統其眾,遲明渡水,人奔馬馳,以襲密營。密遽出兵以拒之,陣未成,兩軍已合。伏兵於北山中乘高而下,馳入密營,燒其廬舍。密見營中火發,因而遁走。

    示退乘懈掩襲

  後漢末,曹公征張魯,至陽平,張魯使弟衛據陽平關,橫山築城十餘里,攻之不拔,乃引軍還。賊見大軍退,其守備懈。公乃密遣驍將等乘險夜襲,大破之。

  後魏將慕容白曜南征宋,以酈範為副。師次無鹽,宋將申纂憑城拒守。議者僉以攻具未周,不宜便進。範曰:「今輕軍遠襲,深入敵境,無宜淹留,久稽機候。且纂必以我軍來速,不在攻守,謂方城可憑,弱卒可恃。今若外潛威形,內整戎旅,密勵將士,出其不意,可一攻而克之。」白曜遂潛軍偽退,示以不攻。纂果不設備,於是即夜部分,晨便騰城,崇朝而剋。

  後魏末,幽州刺史劉靈助以莊帝被爾朱兆所弒,遂舉兵倡義,諸州豪右咸相通結。靈助進屯於定州之安固,魏遣將叱列延慶討之。諸將謂延慶曰:「靈助善於卜占,百姓信惑,所在響應,未易可圖,若萬一戰有利鈍,則大事去矣。未若還師西入,據關拒險,以待其變。」延慶曰:「劉靈助,庸人也。天道深遠,豈其所識。大兵一臨,彼皆恃其妖術,坐看符厭,寧肯戮力致死,與吾爭勝負哉!如吾計者,正欲出營城外,詭言西歸,靈助聞之,必信而自寬,潛軍往襲,可一舉而擒。」乃出頓城西,聲云將還。簡精騎一千夜發,詰朝造靈助壘,戰於城北,遂破擒之。

  西魏末,宕昌羌獠甘作亂,逐其王彌定,魏遣將史寧討破之,甘將百騎走投生羌鞏廉王。彌定遂得復位。寧以未獲獠甘,密欲圖之,乃揚聲欲還。甘聞之,復招引叛羌,依山起柵,欲攻彌定。寧謂諸將曰:「此羌入吾術中,當進兵擒之耳。」諸將思歸,咸曰:「羌之聚散無常,依據山谷,今若追討,恐引日無成。且彌定還得守藩,將軍功已立矣。獠甘勢弱,定能制之。以此還軍,策之上者。」寧曰:「一日縱敵,數世之患,豈可捨垂滅之寇,更煩再舉。人臣之禮,知無不為。以此觀諸君不足與計事也。如更沮眾,寧豈不能斬諸君邪!」遂進軍,獠甘眾亦至,與戰,大破之,生獲獠甘,并獲鞏廉王。

  隋巂州烏蠻反,隋將周法尚討之。軍將至,賊棄州城,走散山谷閒,法尚捕不能得。於是遣使慰諭,假以官號,偽班師,日行二十里。軍再合,潛遣人覘之,知其首領盡歸柵,聚飲相賀。法尚選步騎數千人,襲擊破之。

    敵退追奔

  後漢末,曹公征張繡於穰,一朝引軍退,繡自追之。賈詡謂繡曰:「不可,追必敗。」繡不從,大敗而還。詡謂繡曰:「更追之,必勝。」繡曰:「不用公言,以至於此。今已敗,奈何復追?」詡曰:「兵勢有變,亟紀力反往必利。」繡信之,遂收散卒赴追,戰,果以勝還。問詡曰:「繡以精兵追退軍,而公曰必敗;及以敗卒擊勝兵,而公曰必勝。悉如公言,何其皆驗?」詡曰:「此易知耳。將軍雖善用兵,非曹公敵也。軍新退,曹公必自斷後;追兵雖精,將既不敵,彼士亦銳,故知必敗。曹公攻將軍無失策,力未盡而退,必國內有故;已破將軍,必輕軍速進,留諸將斷後,諸將雖勇,亦非將軍敵,故雖用敗兵而戰必勝也。」繡大服。

  後周大將晉公護東伐高齊,遣將尉遲迥圍洛陽,為敵所敗。周將達奚武與齊王憲於邙山禦之。至夜,收軍。憲欲待明更戰,武欲還,固爭未決。武曰:「洛陽軍散,人情駭動。若不因夜速還,明日欲歸不得。武在軍旅久矣,備見形勢。大王少年,未經軍事,豈可將數營士眾,一旦棄之乎!」憲從之,遂全軍而返。齊人不悟而不追擊耳。

 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:「諸戰銳等隊打賊敗,其駐隊隊別量抽驍健二十人逐北。其輜重隊遙叫作聲援,不得輒動。跳盪隊、奇兵隊趁賊退不得過百步,如審知賊徒敗散,仍須取機追逐。」

    縱敵退於歸路設伏取之

  高齊將段韶與右丞相斛律光率師伐後周,五月,攻服秦城。周人於姚襄城南更起城鎮,東接定陽,又作深塹,斷絕行道。韶乃密抽壯士從北襲之,又遣潛渡河告姚襄城中,令內外相應。渡者千有餘人,周人始覺,於是合戰,大破之。諸將咸欲攻其新城,韶曰:「此城一面阻河,三面地險,不可攻。就令得之,一城地耳。不如更作一城,壅其要路。破服秦城,併力以圖定陽,計之長者。」將士咸以為然,遂圖定陽,其城主楊範固守不下。韶登山以觀城勢,乃縱兵急攻之。七月,屠其外城。韶謂光曰:「此城三面重澗險阻,並無走路,唯慮東南一處耳。賊若突圍,必從此出。但簡精兵專守,自是成擒。」光乃令壯士千餘人設伏於東南澗口。其夜,果如其策,賊遂出城,伏兵擊之,大潰。範等面縛,盡獲其眾。

  孫子曰:「激水之疾,至於漂石者,勢也;言水性柔弱,石性剛重,至於漂轉大石,投之洿下,皆由急疾之流,激得其勢。鷙鳥之疾,至於毀折者,節也。發起討敵,如鷹鷂之所攫撮也,必能挫折禽獸者,皆由伺候之明,邀得屈折之節也。王子曰:「鷹隼一擊,百鳥無以爭其勢;猛虎一奮,萬獸無以爭其威。」不責於人,言勝負之道,自圖於中,不求之下責怒師眾,強使力進也。若秦穆悔過,不替孟明也。故能擇人而任勢也。權變之明,能簡置於人,任己之形勢也。任勢者,其戰人也,如轉木石。木石之性,安則靜,危則動;言投之安地則安,投之危地則危,不知有所迴避也。方則止,圓則行。任勢自然也。方圓之形,猶兵勝負之形。故善戰人之勢,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,勢也。言形勢之相因。是以善戰者,其勢險,險,猶疾也。其節短。短,近也。節,斷也。短近,言能因危取勝,以卒擊近。勢如弩,節如發機。在度內不遠,發則中。,張也。言形勢之,如弩之張;奔擊之易,如機之發也。故太公曰:「擊之如發機,所以破精也。」然用兵之法,莫難於軍爭。從始受命,至於交和,軍爭難也。軍門謂之和門,兩軍對爭,交門而止。先據便勢之地,最其難者,相去促迫,動則生變化。軍爭之難者,以迂為直,以患為利。示以遠,速其道里,先敵者至也。故迂其塗,示之遠也。而誘之以利,已外張形勢,迴從遠道,敵至於應爭從其近,皆得敵情,誑之以利。後人發,先人至,明於度數,先知遠近之計。此先知迂直之計者也。是故軍爭為利,眾爭為危。善者則以利,不善者則以危也。言兩軍交爭,有所奪取,得之則利,失之則危也。舉軍而爭利,則不及。遲不及也。舉軍悉行,爭赴其利,則道路悉不相逮。是故卷甲而趨利,則日夜不處,行不休息。倍道兼行,百里而爭利,則擒三將軍。若慮上二事,欲從速疾,卷甲束仗,潛軍夜行,若敵知其情,邀而擊之,則三軍之將,為敵所擒也。若秦伯擊鄭,三帥皆獲是也。勁者先,罷者後,其法十而一至;百里爭利,非也。三將軍皆為擒也。強弱不復相待,率十有一人至軍也。罷音疲。五十里而爭利,則蹶上將軍,其法以半至;蹶,猶挫也。前軍之將,以為敵所蹶敗。三十里而爭利,則三分之二至。道近,至者多,故無死敗。古者用師,日行三十里,步騎相須。今走而趨利,三分之二至。以是知軍爭之難。」

    兵機務速

  後漢末,荀攸從曹公征呂布,至下邳,布敗固守,攻之不拔,連戰,士卒疲,曹公欲還。攸與郭嘉說公曰:「呂布勇而無謀,今三戰皆北,其銳氣衰。三軍以將為主,主衰則軍無奮意。且布之謀主陳宮,有智而遲,今及布氣之未復,宮謀之未定,進急攻之,布可拔也。」乃引沂、泗灌城,城潰,生擒布。

  蜀將諸葛亮伐魏,魏將司馬宣王、郭淮等禦亮。張郃音合勸宣王分軍住雍、郿音眉為後鎮,宣王曰:「料前軍能獨當之者,將軍言是也。若不能當,而分為前後,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擒也。」遂進軍隃麋。亮聞大軍且至,乃自帥眾將芟上邽古攜反之麥。諸將皆懼,宣王曰:「亮慮多決少,安營自固,然後芟麥,吾得二日兼行足矣。」於是卷甲晨夜赴之,亮睹塵而遁。宣王曰:「吾倍道疲勞,此曉兵者之所忌也。亮不敢據渭水,此易與耳。」進次漢陽,與亮相遇,宣王列陣以待之。使將牛金輕騎餌之,兵纔接,而亮退。

  蜀將孟達之降魏也,魏朝以達領新城太守,假節。達於是連吳固蜀,潛圖中國,謀洩,將舉兵。司馬宣王秉政,恐達速發,以書安之,紿音殆達。達得書,猶與不決。宣王乃潛軍進討。諸將皆言達與二賊交搆,宜審察而後動。宣王曰:「達無信義,此其相疑之時也,當及其未定往決之。」乃倍道兼行,八日到其城下。吳、蜀各遣其將向西城安橋、木蘭寨以救達,宣王分諸將以拒之。初,達與諸葛亮書曰:「宛去洛八百里,去吾千二百里,聞吾舉事,當表上天子,比相反復,一月閒也,則吾城已固,諸軍足辦。所在深險,司馬公必不自來;諸將來,吾無患矣。」及兵到,達又告亮曰:「吾舉事八日,而兵至城下,何其神速也。」上庸城三面阻水,達於城外為水柵以自固。宣王渡水,破其柵,直造城下。八道攻之,旬有六日,達甥鄧賢、將李輔等開門出降,遂斬達。

  十六國後秦姚萇與苻登相持,萇將荀曜據逆萬堡,密引苻登。萇與登戰,敗於馬頭原,收眾復戰。姚碩德謂諸將曰:「上慎於輕戰,每欲以計取之。今戰既失利,而更逼賊,必有由也。」萇聞而謂碩德曰:「登用兵遲緩,不識虛實,今輕兵直進,逕據吾東,必荀曜豎子與之連結也。事久變成,其禍難測。所以速戰者,欲使豎子謀之未就,好之未深,散敗其事耳。」果大敗之。

  姚萇與苻登相持未解,登將魏褐飛自稱大將軍、衝天王,率氐胡萬人,攻萇將姚當城於杏城,萇將雷惡地叛應褐飛,攻萇將姚漢得於李潤。萇議將討之,群臣咸曰:「陛下不憂六十里苻登,乃憂六百里褐飛?」萇曰:「登非可卒殄,吾城亦非登所能卒圖。惡地多智,非常人也。南引褐飛,東結董咸,甘言美說以成姦謀,若得杏城、李潤,惡地據之,控制遠近,相為羽翼,長安東北非復吾有。」於是潛軍赴之。萇時眾不滿二千,褐飛、惡地眾至數萬,氐胡赴之者首尾不絕。萇每見一軍至,輒有喜色。群下怪而問之,萇曰:「今同惡相濟,皆來會集,吾得乘勝席卷,一舉而覆其巢穴,東北無復餘也。」褐飛等以萇兵少,盡眾來攻。萇固壘不戰,示之以弱,潛遣子崇率騎數百,出其不意,以乘其後。褐飛兵擾亂,萇遣將王超等率步騎擊之,褐飛眾大潰,斬褐飛。惡地請降,萇待之如初。

  東魏荊州刺史辛纂據穰城,西魏將楊忠從獨孤信討之,纂迎戰,敗,退走。信令忠為前驅,馳至其城,叱門者曰:「今大軍已至,城中有應,爾等求活,何不避走!」門者盡散。忠乘城而入,彎弓大呼,纂兵衛百餘人莫之敢禦,遂斬纂以徇,城中懾伏。

  隋末,高祖義師發太原,次靈石縣賈胡堡,隋將宋老生率精兵二萬屯霍邑以拒之。會久雨糧盡,與長史裴寂及諸將議曰:「宋老生頓霍邑,屈突通鎮河東,二人同心,非造次可進,欲且還太原,以圖後舉。」太宗曰:「本興大義,以救蒼生,當須先入咸陽,號令天下。今遇小敵,便即班師,將恐義徒一朝解體!還守太原,一城之地,此為賊爾,何以自全。」高祖乃止。太宗引師赴霍邑,遂平老生。

  大唐武德中,太宗征薛仁杲,其將宗羅來拒,大破於淺水原,因率左右二十餘騎追奔,直趣折思歷反之恕反以乘之。仁杲列陣城下,太宗據涇水以臨賊,賊徒氣沮,無敢進戰。其驍將渾翰等數人臨陣來降,請還取馬,太宗縱遣之,於是各乘良馬,須臾並至。仁杲大懼,嬰城自守。太宗具知賊中虛實,將夕,大軍繼至,四面合圍,因縱辯士諭以禍福,仁杲遂開門降。既而,諸將奉賀,因問曰:「始大王野戰破賊,其主尚保堅城,王無攻具,輕騎騰逐,不待步兵,徑薄城下,咸疑不剋,而竟下之,何也?」太宗曰:「此以權道迫之,使其計不暇發,以故剋也。羅恃往前之勝,兼復養銳日久,見吾不出,意在相輕。今喜吾出,悉兵來戰,吾雖破之,擒殺蓋少,若不急躡,還走投城,仁杲收而撫之,則便未可盡矣。且其兵眾皆隴西人,一敗被追,不及迴顧,散歸隴外,則折自虛,我軍隨而迫之,所以懼而降也。此可成算,諸君盡不見也。」

  武太后初,徐敬業舉兵於江都,稱匡復皇家,以盩厔尉魏思溫為謀主,問計於思溫,對曰:「明公既以太后幽縶少主,志在匡復,兵貴拙速,但宜早渡淮北,親率大眾,直入東都。山東將士知公有勤王之舉,必以死從。此則指日刻期,天下必定。」敬業將從其策,薛璋又說曰:「金陵之地,王氣已見,宜早應之。兼有大江設險,足可以自固。請且攻取常、潤等州,以為王霸之業,然後率兵北上,鼓行而前,此則退有所歸,進無不利,實為良算也。」敬業以為然,乃自率兵四千人南渡,以擊潤州。思溫密謂杜求仁曰:「兵勢宜合不可分。今敬業不知并力渡淮,率山東之眾以取洛陽,必是無能成事,命也可知。」敬業尋亦悔之,所以遂敗。

  衛公李靖兵法曰:「用兵上神,戰貴其速。簡練士卒,申明號令,曉其目以麾幟,習其耳以鼓金,嚴賞罰以誡之,重芻豢以養之,浚溝塹以防之,指山川以導之,召才能以任之,述奇正以教之:如此,則雖敵人有雷電之疾,而我亦有所待也。若兵無先備則不應卒,卒不應則失於機,失於機則後於事,後於事則不制勝而軍覆矣。故呂氏春秋云:『凡兵者,欲急捷,所以一決取勝,不可久而用之矣。』或曰:『兵之情雖主速,乘人之不及;然敵將多謀,戎卒輯睦,令行禁止,兵利甲堅,氣銳而嚴,力全而勁,豈可速而犯之邪?』答曰:若此則當卷跡藏聲,蓄盈待竭,避其鋒勢,與其持久,安可犯之哉!廉頗之拒白起,守而不戰;宣王之抗武侯,抑而不進是也。」

    掩襲

  後漢末,廬江太守劉勳理皖城,今同安郡。恃兵強士勇,橫於江、淮之閒,無出其右者。孫策惡之。時已有江左,自領會稽太守,使人卑辭厚幣而說之曰:「海昏上繚宗人數欺下國,患之有年矣,擊之,路由不便,幸因將軍神武而臨之。且上繚國富廩實,吳娃越姬充於後庭,明珠大貝被於帑藏,取之可以資軍,雖蜀郡成都金碧之府未能過也。策願舉敝邑,躬率士卒,以為外援。」勳然之。劉曄諫曰:「上繚雖小,而城堅池深,守之則易,攻之則難,不可旬日而拔也。且兵見疲於外,而國虛於內,孫策多謀而善用兵,乘虛襲我,將何禦之。而將軍進屈於敵,退無所歸,羝音低羊觸藩羸力為反其角,不能退,不能進,其在茲乎。」勳不從。遂大興師伐上繚,其廬江果為策所襲。勳窮蹙,遂奔於曹公。

  後漢末,袁紹將許攸降曹公,言曰:「今袁氏輜重有萬餘兩,屯軍無嚴備,今以輕兵襲之,不慮而至,燔其積聚,不過三日,袁氏自敗。」公大喜,選精銳步騎,皆用袁氏軍旗幟,銜枚縛馬口,夜從閒道出,人把束蕘薪,所歷道有問者曰:「何之?」曰:「袁公恐曹操掠抄後軍,還兵以益備。」聞者信以為然,皆自若。既至,圍屯,大放火,營中驚亂,大破之,盡燔其糧穀寶貨,紹故敗。

  後漢末,蜀將關羽遣糜芳守南郡,羽領兵圍樊。吳主遣將呂蒙屯陸口,蒙外倍修恩厚,與關羽結好。羽多留兵備南郡,恐蒙有變。蒙上疏曰:「羽討樊而多留兵,必恐蒙圖其後故也。蒙常有病,乞分眾還建業,以理病為名。羽聞之,必徹備,徐以大軍泝江馳上,襲其空虛,則南郡可下,而羽易擒耳。」吳主然之。蒙遂稱病,而還建業。羽果稍撤備,而悉眾赴樊城。蒙遂發兵,逆流而上,伏甲於舟,使更衣為商人,以理征棹,達曙兼行,過羽所置屯戍輒縛之,羽遂失驚。師次於南郡,襲奪其城。羽吏士攻樊城未下,聞城已陷,而家屬無恙,見待甚於平時,無復鬥心,稍稍而散。羽竟為吳師所擒,荊州遂平。

  東晉末,宋武帝秉政,劉毅為荊州刺史,每多異同之議。裕率兵討之,遣裨將王鎮惡先襲,至豫章口,豫章口去江陵城二十里。自鎮惡進路,揚聲劉蕃上。先是,毅稱病,表請從弟袞州刺史蕃為副。毅謂為信然,不知見襲。鎮惡自豫章口捨船步上,小將蒯恩軍在前,鎮惡次之。舸留一二士,卒之次者。對舸岸上豎六七旗,每旗下安一鼓。語所留人:「計我將至城,便長嚴,令如後有大軍狀。」次又分隊在後,令燒江津船艦。鎮惡逕前襲城,語前軍:「若有問者,但云劉袞州至。」津戍及百姓皆言劉蕃實上,晏然不疑。未至城五六里,逢毅親將朱顯之與十許騎、步從者數十,欲出江津,問是何人?答曰:「劉袞州至。」顯之馳前問蕃在所,答云:「在後。」顯之既至畢後,不見蕃,而見軍人擔彭排戰具,又遙見江津船艦已被焚燒,煙焰張天,而鼓嚴之聲甚盛,知非蕃上,便躍馬馳去告毅:「外有大軍,似從下上,垂已至城,江津船悉被火燒矣。」行命閉諸城門。鎮惡亦馳進,軍人緣城得入,門猶未及下關,因得開大城東門。大城內,毅凡有八隊,帶甲千餘,已得戒嚴。蒯恩入東門,便北迴擊射堂,前攻金城東門。鎮惡入東門,便直擊金城西門。軍分攻金城南門。毅金城內東從舊將士,猶有六隊千餘人;西將及能細直吏快手,復有二千餘人。食時就鬥,至中晡,西人退散及歸降略盡。鎮惡入城,便因風放火,燒大城南門及東門。金城內亦未信裕自來。鎮惡軍人與毅東來將士,或有是父兄子弟中表親者,鎮惡因命鬥且共語,眾並知劉裕自來,人情離懈。一更許,廳事前陣散潰。毅左右兵猶閉東西閤拒戰,鎮惡慮暗夜自相傷犯,乃引軍出,繞金城,開其南面以為退路。毅慮南有伏兵,三更中,率左右三百許人開北門突出城,於佛寺自縊死。

  大唐高宗遣將薛仁貴、郭待封等伐吐蕃大非川,將進赴烏海,仁貴謂待封曰:「烏海險遠,車行艱澀,若引輜重,將失事機。又破賊即迴,不煩轉運,彼多瘴癘,無宜久留。大非川嶺上寬平,足堪置柵。可留二萬人,作兩柵,輜重並留柵內。吾等輕銳倍道,掩其未整,即撲滅之矣。」仁貴遂率眾先行,至河口遇賊,擊破之,斬獲甚眾,收其牛羊萬餘頭。

    甘言厚幣乘懈襲之

  東晉初,石勒偽推奉晉幽州刺史王浚,浚不疑,勒於是輕騎襲幽州,以火宵行。至易水,浚督護孫緯馳遣白浚,引軍拒勒。浚將佐咸請出擊勒,浚怒曰:「石公來,正欲奉戴我也,敢言擊者斬。」乃命設饗以待之。勒晨至薊,叱門者開門。疑有伏兵,先驅牛羊數千頭,聲言上禮,實欲填諸街巷,使兵不得發。浚乃懼,或坐或起。勒入城,升其廳事,命甲士執浚,立之於前,數其罪惡而誅之,遂陷幽州。

  梁末,侯景反,陷建業。高州刺史李遷仕據大皋圖逆,召高梁太守馮寶。寶欲往,其妻沈氏止之曰:「刺史無故不合召太守,此詐君,欲為反耳。頃者京師危迫,羽檄徵兵遍於郡縣,刺史稱疾不赴,繕甲訓兵,今已備矣,而更召君,往必見留,追君兵眾,此意可知矣。魚不可脫於泉,願且勿行,遣使譎之,曰身疾篤,請遣妻傳意,并送土物以省之。彼聞喜,必無防,為君取之如反掌耳。」實從之。於是沈氏自將千人,皆藏短兵,步擔雜物,唱言琛貨,先書報遷仕曰:「太守馮寶疾篤,謹令妻沈氏傳啟,并奉土貢,以資軍費。」遷仕大悅,出迎,沈氏因釋擔出刃,大破之,遷仕脫身而遁。沈氏入據其州,盡收其眾。

通典卷第一百五十五 兵八

  避銳 堅壁持久候隙破之 堅壁挫銳 不戰挫銳 敵飢以持久弊之 因敵飢乘其弊而取之 因敵三鼓氣衰敗之 致敵力疲夾攻敗之 陣久疲致敗 出其不意 擊其不備 攻其不整 先設備而勝

  孫子曰:「銳卒勿攻。強而避之,避其所長也。彼府庫充實,士卒強盛,則當備避以待其虛。欲以弱制強,不若變也。少而逃之,高壁壘,勿與戰也。彼眾,我之師寡,不可敵,則當自逃,守匿其形。不若則能避之。引兵備之,強弱不敵,勢不相若,則引軍避,待利而動。故小敵之堅,大敵之擒。小不能當大也。言小國不量其力,敢與大邦為仇,雖權時堅城固守,然後必見擒獲。春秋傳曰:「既不能強,又不能弱,所以敗也。」無邀正正之旗,無擊堂堂之陣,此理變者也。正正者,整齊也。堂堂者,大也,威盛貌。正正者,孤特之象也。言敵前有孤特之兵,後有堂堂之陣,必有倚伏詐誘之謀,審察以待,勿輕邀截也。此理變詐。是故朝氣銳,晝氣墯,暮氣歸。善用兵者,避其銳氣,擊其墯歸,此理氣者也。」避其精銳之氣,擊其懈墯、欲歸,此理氣者。故曹劌曰:「夫戰,勇氣也。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剋之。」

    避銳

  戰國魏武侯問吳起曰:「暴寇卒至,掠吾田野,取吾牛馬,則如之何?」起曰:「暴寇之來,必精且強。善守勿應,潛伏路傍。暮去必卒,朝乘重裝。驍騎逐擊,勢必莫當。遇我伏內,如雪逢湯。」

  後漢末,袁尚據鄴,率兵圍擊兄譚於南皮,留蘇由、審配守。曹公圍鄴,尚還救鄴,諸將皆以為「此歸師,人自為戰,不如避之」。公曰:「尚從大道來,當避之;若循西山來者,此成擒耳。」尚果循西山來,臨滏音父水為營。夜遣兵犯圍,公逆擊破走之,城中崩潰。

  東晉末,宋武帝伐南燕慕容超,嶺南賊盧循、徐道覆乘虛襲建業。循多疑少決,每欲以萬全為慮,謂道覆曰:「大軍未至,晉吏部尚書孟昶便睹風自裁,大勢言之,自當計日潰亂。今決勝負於一朝,既非必定之道,且殺傷士卒,不如按兵待之。」宋武奔還拒守。宋武曰:「賊若新亭直上,且當避之;回泊蔡洲,乃成擒耳。」於是登石頭城以睹循軍,初見引向新亭,宋武顧左右失色。既而回泊蔡洲。道覆猶日日欲上,循禁之。使羸老悉乘舟艦向白石。宋武慮其從白石步上,乃率劉毅、諸葛長民北出拒之。賊遂率眾數萬屯丹陽郡。宋武率諸軍馳歸。眾慮賊過江,咸謂當逕還拒戰。宋武乃先引軍還石頭,眾莫之曉。是日大熱,三軍疲頓,既入城,解甲息士,洗浴飲食,久之,乃出列陣於南塘。參軍褚叔度、朱齡石率勁勇千餘人過淮。賊數千,皆長刀矛鋋,精甲耀日,奮躍爭進。齡石所領多鮮卑,善步,並結陣以待之。賊短兵弗能抗,死傷者數百人,乃退走。

    堅壁持久候隙破之

  蜀先主率大眾東伐吳,吳將陸遜拒之。蜀主從建平連圍至夷陵界,立數十屯,以金帛爵賞誘動諸夷,先遣將吳班以數千人於平地立營,欲以挑戰。諸將皆欲擊之,遜曰:「備舉軍東下,銳氣始盛,且乘高守險,難可卒攻,攻之縱下,猶難盡克,若有不利,損我大勢,非小故也。今但且獎勵將士,廣施方略,以觀其變。若此閒則是平原廣野,當恐有焱音標沛交馳之憂。今緣山行軍,勢不得展,自當疲頓於木石之閒,徐制其弊耳。」備知其計不行,乃引伏兵八千人,從谷中出。遜曰:「所以不聽諸君擊班者,揣之必有巧故也。」諸將並曰:「攻備當在初,今乃令入五六百里,相銜持經七八月,其諸要害已固守,擊之必無利矣。」遜曰:「備是猾虜,更嘗事多,其軍始集,思慮精專,未可干也。今住已久,不得我便,兵疲意沮,計不復生,犄角此寇,正在今日。」乃攻一營,不利。遜曰:「吾已曉破之之術。」乃令各持一把茅,以火攻拔之。俄爾勢成,遂率諸軍同時俱攻,破四十餘營。備升馬鞍山,陳兵自繞。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,土崩瓦解,死者萬數。備因夜遁。

    堅壁挫銳

  春秋時,晉將欒書伐楚。將戰,楚晨壓晉軍而陣。壓窄其未備。軍吏患之。裨將范音蓋趨進,曰:「塞井夷灶,陣於軍中,而疏行戶郎反首。疏行首者,當陣前決開營壘,為戰道。晉、楚唯天所授,何患焉?」書曰:「楚師輕窕,土凋反。固壘而待之,三日必退。退而擊之,必獲勝焉。」終敗楚師。

  秦將王翦率兵六十萬擊楚,楚王悉國中兵以拒之。王翦至,堅壁而守之,不肯戰。楚兵數出挑戰,終不出。王翦日休士洗沐,而善飲食拊循之,親與士卒同食。久之,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?對曰:「方投石超距。」於是王翦曰:「士卒可用矣。」楚又數挑戰而秦不出,乃引而東。翦因舉兵追之,令壯士擊,大破楚軍鄿南,因而滅其國。

  漢景帝初,吳王濞反,總兵渡淮,與楚戰,遂敗棘壁,乘勝前,銳甚。梁孝王恐,遣六將軍擊吳,又敗,梁兩將士卒皆還走。梁數使使報漢大將周亞夫求救,亞夫不許。又使使惡烏路反亞夫於帝,帝使人告之救梁,亞夫復守便宜,不行。梁使韓安國及楚死事相弟張羽為將軍,楚相張尚,諫吳王而死。乃得頗敗吳兵。吳兵欲西,梁城守堅,不敢西,即走亞夫軍,會下邑。吳師欲戰,亞夫堅壁,不肯戰。吳糧絕,卒飢。數挑戰,遂死奔亞夫壁,亞夫終不出。軍中夜驚,內相攻,擾亂至帳下,亞夫臥不起,頃之,復定。吳士卒多飢死,遂以叛散。

  後漢更始初,光武在河北擊銅馬賊於鄡,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。賊數挑戰,光武堅營自守;有出鹵掠者,輒擊取之,鹵與虜同,掠奪取之。絕其糧道。積月餘日,賊食盡,夜遁去,追至館陶,大破之。受降未盡,而高湖、重連賊從東南來,與銅馬餘眾合,光武復與大戰於蒲陽,悉破降之。

  魏末,吳將諸葛恪圍新城,司馬景王使鎮東將軍毌丘儉、揚州刺史文欽等拒之。儉、欽請戰,景王曰:「恪卷甲深入,投兵死地,其鋒未易當。且新城小而固,攻之未可拔。」遂命諸將高壘以弊之。相持數月,恪攻城力屈,死傷太半。景王乃令欽督銳卒趣合榆,要其歸路,儉帥諸軍以為後繼。恪懼而遁,欽逆擊,大破之,斬首萬餘級。

  十六國前趙劉曜遣將討氐羌,大酋權渠率眾保險阻,曜將游子遠頻敗之。權渠欲降,其子伊餘大言於眾中曰:「往日劉曜自來,猶無若我何,況此偏師自欲降乎!」遂率勁卒五萬人,晨壓子遠壘門。左右勸出戰,子遠曰:「吾聞伊餘有專諸之勇,慶忌之捷,士馬之強,人百匪敵;其父新敗,怒氣甚盛;且西戎勁悍,其鋒不可擬也。不如緩之,使氣竭而擊之,此曹劌之勝也。」乃堅壁不戰。伊餘有驕色。子遠候其無備,夜分,誓眾秣馬蓐食;先晨,具甲掃壘而出;遲直吏反明,設覆而出戰,擒伊餘於陣,盡俘其眾。

  宋桂陽王休範舉兵於潯陽,已發東下,宋朝惶駭。宋相齊高帝議曰:「昔上流謀逆,皆因淹緩,至於覆敗。休範必遠懲前失,輕兵急下,乘我無備。今應變之術,不宜在遠,若偏師失律,則大沮眾心。宜頓新亭、白下,堅守宮掖、東府、石頭以待。賊千里孤軍,後無委積,求戰不得,自然瓦解。請頓新亭以當其鋒。」休範果敗。

  大唐武德中,太宗領兵征薛仁杲於折思曆反之恕反城。賊有十餘萬,兵鋒甚銳,數來挑戰。諸將咸請戰,太宗曰:「我士卒新經挫衄,銳氣猶少,賊驟勝,必輕進好鬥。我且閉壁以折之。待其氣衰而後擊,可一戰而破,此萬全計也。」因令軍中曰:「敢言戰者斬!」相持者久之。賊糧盡,軍中頗攜貳,其將翟長孫、梁胡郎率所部相繼來降。太宗知仁杲心腹內離,謂諸將曰:「可以戰矣。」令行軍總管梁實營於淺水原以誘之。賊大將宗羅自恃驍悍,求戰不得,氣憤者久之,及是盡銳攻梁實,冀逞其志。梁實固險不出,以挫其鋒,羅攻之愈急。太宗度賊已疲,復謂諸將曰:「彼氣將衰,吾當取之必矣。」申令諸軍,遲明合戰。復令將軍龐玉陣於淺水原南,出賊之右,以先餌之。羅併軍共戰,玉軍幾敗。太宗親御大軍,奄自原北,出其不意。羅回師相拒,我師表裏齊奮,呼聲動天。羅氣奪,於是大潰。

  武德中,太宗率師往河東討劉武周,江夏王道宗時年十七,從軍。太宗登玉壁城睹賊,顧謂道宗曰:「賊恃其眾,來邀我戰,汝謂如何?」對曰:「群賊鋒不可當,易以計屈,難與力競。今深壁高壘,以挫其鋒。烏合之徒,莫能持久,糧運致竭,自當離散,可不戰而擒。」太宗曰:「汝意見暗與我合。」後賊果食盡夜遁,追及介州,一戰敗之。

    不戰挫銳

  大唐武德中,李靖隨河閒王孝恭討蕭銑,師至於清江,剋銑,遣其將乘勝入北江,銑悉兵以拒之。孝恭將戰,李靖止之曰:「楚人輕銳,難與爭鋒。今新失荊門,盡兵出戰,此救敗之師也,非其本圖,勢不能久。一日不戰,賊必兩分,留輕兵以抗我,退羸師以自守,此即勢隳力弱,擊之必捷。」孝恭不從,遣靖按營,自以銳師水戰。孝恭果敗,奔於南岸。河閒違之而敗。

    敵飢以持久弊之

  後漢初,河南賊董憲招誘五校餘賊步騎數千人屯建陽,去昌慮三十里。光武親征,至蕃,音反。去憲所百里。諸將請進,帝不聽,知五校乏食當退,敕各堅壁以待其弊。頃之,五校糧盡,果引去。帝乃親臨,四面攻憲,三日,大破之。

  後漢王霸、馬武既破周建、蘇茂營,賊復聚眾挑戰,霸堅臥不出,軍吏皆曰:「茂前日已破,今易擊也。」霸曰:「不然。蘇茂客兵遠來,糧食不足,故數挑戰,以徼吉堯反一切之勝。徼,要也。一切,猶權時也。今閉營休士,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」茂、建既不得戰,乃引還營。其夜,建兄子誦反,閉城拒之,茂、建遁去,誦以城降。

  後漢末,青州黃巾眾百餘萬入兗州界,刺史劉岱欲擊之,鮑信諫曰:「今賊眾百萬,百姓皆震恐,士卒無鬥志,不可敵也。觀賊眾群輩相隨,軍無輜重,唯以鈔掠為資。今不若畜士眾之力,先為固守,使彼欲戰不得,攻則不能,其勢必離散,然後選精銳據其要害,擊之可破也。」岱不從,遂與戰,果為所殺。劉岱違之而敗。

  後漢末,荀攸從曹公征張繡。攸言曰:「繡與劉表相恃為強,然繡以遊軍仰食表,表不能供也,勢必離。不如緩軍以待之,可誘而致也。」不從。表果救之,軍不利。曹公謂攸曰:「不用君言至是。」曹公違之而敗。

  隋煬帝征高麗,九軍已渡鴨淥水,糧盡,議欲班師。諸將多異同,又不測帝意。會高麗國相乙支文德來詣其營,都將宇文述不能執,文德逃歸。述內不自安,遂與諸將更進追擊。時文德見軍中多飢色,欲疲述眾,每鬥便北,述一日之中七戰皆捷,既恃驟勝,又內逼群議,於是遂進逼平壤城。文德偽降,述料攻之未可卒拔,因而班師,文德隨擊之,大敗。文德七戰七北,遷延令敵飢疲,亦同持久之義。

  隋末,宇文化及弒煬帝後,率兵來攻李密於黎陽。密知化及糧且盡,因偽與和,以弊其眾。化及弗之悟,大喜,恣其兵食,冀密饋之。會密下有人獲罪,亡投化及,具以告密情。化及大怒,其食又盡,乃渡永濟渠,與密戰於童山之下,自辰達酉。密為流矢所中,丁仲反。頓於汲縣。化及掠汲郡,北趣魏縣。其將陳知略、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於密者,前後相繼。

  大唐武德初,劉武周據太原,使其將宋金剛屯於河東。太宗往征之,謂諸將曰:「金剛懸軍千里,深入吾地,精兵驍將,皆在於此。武周自據太原,專倚金剛,以為捍蔽。金剛雖眾,內實空虛,虜掠為資,意在速戰。我堅營蓄銳,以挫其鋒,分兵汾、隰,衝其心腹,彼糧盡計窮,自當遁走。當待此機,未宜速戰。」於是遣劉弘等絕其糧道,其眾遂餒,金剛乃遁。

    因敵飢乘其弊而取之

  漢王以項籍約中分天下,漢欲西歸,張良、陳平說曰:「漢有天下太半,而諸侯皆附之。楚兵疲食盡,此天亡之時也,不如因其飢而遂取之。今釋之不取,所謂養虎自遺患也。」從之,終滅羽。

    因敵三鼓氣衰敗之

  春秋時,齊師伐魯。魯莊公將戰,曹劌請從,公與之同乘。戰於長勺,公將鼓之,劌曰:「未可。」齊人三鼓,劌曰:「可矣。」齊師敗績。公問其故,對曰:「夫戰,勇氣也。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。彼竭我盈,故剋之。」

  晉將毌丘儉、文欽反,司馬景王遣鄧艾督太山軍屯樂嘉,欽將攻艾,景王銜枚徑造樂嘉。欽子鴦,年十八,勇冠三軍,謂欽曰:「及其未定,請登城鼓譟,擊之可破也。」既謀而行,三鼓譟而欽不能應,鴦退,相與引而東。景王謂諸將曰:「欽走矣。」發銳軍以追之。諸將曰:「欽舊將,鴦少而銳,引軍內入,未有失利,必不走也。」王曰:「一鼓作氣,再而衰,三而竭。鴦三鼓而欽不應,其勢已屈,不走何待。」欽將遁,鴦曰:「不先折其勢,不得去也。」乃與驍騎十餘推鋒陷陣,所向皆披靡,遂引去。王遣驍騎八千翼而追之,欽父子與麾下走保項。儉聞欽敗,棄眾宵遁淮南。安風津都尉追儉,斬之。

    致敵力疲夾攻敗之

  後漢初,光武遣將王霸、馬武擊河南賊周建於垂惠。賊帥蘇茂將五校兵四千餘人救建,而先遣精騎遮擊馬武軍糧,武往救之。建從城中出兵夾擊武,武恃霸之援,戰不甚力,為茂、建所敗。武軍奔過霸營,大呼求救。霸曰:「賊兵盛,出必兩敗,努力而已。」閉營堅壁。軍吏皆諍之。霸曰:「茂兵精銳,其眾又多,吾吏士心恐,而馬武與吾相恃,兩軍不一,此敗道也。今閉營固守,示不相援,賊必乘勝輕進;馬武無救,其戰自倍。如此,茂眾疲勞,吾承其弊,乃可克也。」茂、建果悉出兵攻武。合戰良久,霸軍中壯士路潤等數十人斷髮請戰。霸知士心銳,乃開營後,出精騎襲其背。茂、建前後受敵,驚亂敗走。

  十六國前燕慕容俊已剋幽、薊,至於冀州,冉閔帥騎拒之,與俊將慕容恪相遇於魏昌。閔將董閏言於閔曰:「鮮卑乘勝氣勁,不可當也,請避之以溢其氣,然後濟師以擊之,可以捷也。」閔怒曰:「吾成師以出,將平幽州,斬慕容俊。今遇恪而避之,人將侮我矣。」閔威名素震,燕眾咸憚之。恪謂諸將曰:「閔勇而無謀,一夫之敵耳。雖有甲兵,不足擊也。吾今分軍為三部,掎角以待之。閔性輕銳,又知吾軍勢非敵,必出萬死衝吾中軍。吾今貫甲厚陣以俟其至,諸軍但勵卒,從傍須其戰合,夾而擊之,必剋。」閔與恪遇,十戰皆敗之。恪乃以鐵鎖連馬,簡善射鮮卑勇而無剛者五千,方陣而前。閔乘駿馬,左仗雙刃矛,右執鉤戟,順風擊之,斬鮮卑三百餘級。俄而燕騎大至,圍之數周。閔眾寡不敵,躍馬潰圍東走,行二十里,為恪所擒。

    陣久疲致敗

  大唐武德中,太宗圍王充於東都,竇建德悉眾來救,太宗頓武牢拒之。建德陣於汜音祀水東,彌亙數里。諸將有懼色,太宗將數騎登高丘以觀之,謂諸將曰:「賊起山東,未見大敵,今渡險而囂,是軍無政令;逼城而陣,有輕我心也。我按兵不出,待彼氣衰,陣久卒飢,必將自退,追而擊之,何往不剋。」建德列陣,自卯至午,兵士飢倦,皆列坐,又爭飲水。太宗令宇文士及率三百騎經賊陣之西,馳而南,誡之曰:「賊若不動,止宜引歸。如其覺動,宜引東出。」士及纔過,賊眾果動。太宗曰:「可擊矣。」乃命騎將建旗列隊,自武牢城乘高入南山,循谷而東,以掩賊背。建德遽引其陣,卻上東原,未及整列,太宗率輕騎擊之,所向披靡。程®音咬金等眾騎纏幡而入,直突出賊陣後,齊張旗幟,表裏俱奮,賊徒大潰,生擒建德。

  武太后初,徐敬業起兵於揚州,武太后令將軍李孝逸討之,敬業拒於高郵之下阿谿。敬業置陣既久,士卒多疲怠,皆顧瞻,陣不能整。孝逸遂率眾擊之,因風縱火,敬業懼燒而退,孝逸進擊,大破之。

  孫子曰:「出其不意。」攻其空虛,出其不意之塗也。故太公曰「動莫神於不意,勝莫大於不識」也。

    出其不意

  後漢初,光武遣將鄧禹西征,至河東,禹擊更始將王匡,禹軍不利。戰罷,明日癸亥,匡以六甲窮日不出,禹因得更整兵勒眾。明旦,匡悉軍出攻禹,禹令軍中無得輒動,既至營下,因傳發諸將鼓而並進,大破之。

  魏末,遣將鍾會、鄧艾伐蜀,蜀將姜維守劍閣,鍾會攻維未能剋。艾上言:「請從陰平由邪徑經廣漢德陽亭趣涪,音浮。出劍閣西百里,去成都三百餘里,奇兵衝其腹心。劍閣之守必還赴涪,則會方軌而進;劍閣之軍不還,則應涪之兵寡矣。軍志有之曰:『攻其不備,出其不意。』今掩其空虛,破之必矣。」冬十月,艾自陰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,鑿山通道,造作橋閣。山高谷深,至為艱險,又糧運將匱,瀕於危殆。艾以自裹,推轉而下。將士皆攀木緣崖,魚貫而進。先登至江由,蜀守將馬邈降。諸葛瞻自涪還綿竹,列陣相拒,大敗之,斬瞻及尚書張遵等首,遂進軍至成都。蜀主劉禪面縛舁櫬,詣軍門降。

  晉將鎮南將軍杜元凱伐吳樂鄉城,晉牙門管定、周旨等伏兵樂鄉城外。吳都督孫歆先遣軍出拒晉將王濬於上流,大敗而還。旨等發伏兵,隨歆軍而入,敵不覺,直至帳下,虜歆。於是進逼江陵。吳督將伍延偽請降,而列兵登陴,晉師攻剋之。

  晉末,河閒王顒在關中,遣將張方討長沙王乂。方率眾自函谷入屯河南,乂遣左將軍皇甫商拒之而敗,張方率兵入洛陽。乂奉惠帝討方於城內,方軍遙見乘輿,於是引退,方止之不得,眾遂大敗。方退壁於十三里橋,人情挫衄,無復固志,或勸方夜遁。方曰:「兵之利鈍是常,貴因敗以為成功耳。我更前作壘,出其不意,此用兵之奇也。」乃夜潛進逼洛陽城七里。乂既新捷,不以為意,忽聞方壘成,乂師乃出戰,遂大敗。

  西晉末,石勒據襄國,晉將王浚遣督護王昌及鮮卑段就六眷、末柸等部眾五萬餘以討勒。時城隍未修,乃築隔城重柵以待之。就六眷屯於渚陽,勒分遣諸將連出挑戰,頻為就六眷所敗,又聞其大備攻具,勒顧謂其將佐曰:「今寇來轉逼,彼眾我寡,恐攻圍不解,外救不至,內糧罊絕,必敗不能固也。吾將簡練將士,大陣於野以決之,何如?」諸將曰:「宜固守以疲寇,彼師老自退,追而擊之,必剋。」張賓曰:「聞就六眷剋來月上旬送死北城,今以我軍勢寡弱,謂不敢出戰,意必懈怠。今段氏種眾之悍,末柸尤最,其卒之精勇,悉在末柸所,可勿復出戰,示之以弱。速鑿北壘為突門二十餘道,候賊列守未定,出其不意,直衝末柸帳,敵必震惶,計不及設,所謂迅雷不及掩耳。末柸之眾既奔,餘自摧散。擒末柸之後,王浚指辰而定。」勒納之,即以孔萇為攻戰都督,造突門於北城。鮮卑入屯北壘,勒候其陣未定,躬率將士鼓譟於城上。會孔萇督諸突門伏兵俱出擊之,生擒末柸,就六眷等眾遂奔散。萇乘勝追擊,枕屍三十餘里,獲鎧甲馬五千匹。就六眷收其遺眾,屯於渚陽,遣使求和,送鎧馬金銀,并以末柸三弟為質而請末柸。諸將并勸殺末柸以挫之,勒曰:「遼西鮮卑與我素無怨讎,為王浚所使耳。今殺一人,結怨一國,非計也。放之必悅,不復為浚用矣。」於是納其質,而遣末柸。就六眷等引還,終獲其用也。

  東魏西荊州為梁將曹義宗所圍,東魏召人赴救,慕容儼應募赴之。東魏北淯音育太守宋帶劍謀叛,儼乃輕騎,出其不意,直至城下,語云:「大軍已到,太守何不出迎?」帶劍造次,惶恐不知所為,便出迎,儼即執之,一郡遂定。

  東魏大將齊神武率兵伐西魏,屯軍蒲阪,造三道浮橋渡河,又遣其將竇泰趨潼關,高敖曹圍洛州。今上洛郡。周文帝出軍廣陽,召諸將謂曰:「賊今掎居綺反吾三面,又造橋於河,示欲必渡,欲綴吾軍,使竇泰得西入耳。久與相持,必得行其策也。且高歡用兵,常以泰為先驅,其下多銳卒,屢勝而驕。今出其不意,襲之必剋。剋泰,則歡不戰而自走矣。」諸將咸曰:「賊在近,捨而遠襲,事若差跌,徒結反。悔無所及。」周文曰:「歡前再襲潼關,吾軍不過霸上。今者大來,兵未出郊。賊顧謂吾但自守耳,無遠鬥意,又忸於得志,有輕我之心。乘此擊之,何往不剋。賊雖造橋,未能徑至。比五日中,吾取竇泰必矣。公等勿疑。」周文遂率騎六千還長安,聲言欲保隴右。辛亥,潛出軍。癸丑旦,至小關。竇泰卒聞軍至,惶懼,依山為陣,未及成列,周文縱兵擊破之,盡俘其眾,斬泰,傳首長安。高敖曹適陷洛州,聞泰沒,焚輜重棄城走。齊神武亦撤橋而退。周文初與諸將謀,咸難之。周文乃隱其事,佯若未有謀者,而獨問策於尚書直事郎中宇文深。對曰:「竇泰,歡之驍將也,亟勝而輕敵。今者大軍若就蒲阪,則高歡拒守,竇泰援之,內外受敵,取敗之道也。不如選輕銳之卒,潛出小關。竇泰性躁急,必來決戰,高歡持重,未即救之,則竇可擒也。既擒竇泰,歡勢自沮。慈呂反。迴軍禦之,可以制勝。」周文喜曰:「是吾心也。君即吾之陳平也。」

  後周末,隋文帝為丞相,益州總管王謙舉兵拒命,隋文遣將梁睿討之,進至龍門。謙將趙儼、秦會擁眾十萬,據險為營,周亙三十里。睿令將士銜枚出自閒道,四面奮擊,破之。王謙又令高阿那瑰、達奚惎等以盛兵攻利州,聞梁睿將至,惎分兵據開遠。睿顧謂將士曰:「此虜據要,欲遏吾兵勢,吾當出其不意,破之必矣。」遣一將趨劍閣,一將詣巴西,一將水軍入嘉陵。睿遣將分道攻惎,自午及申,破之。惎奔歸於謙。睿進逼成都,謙令達奚惎城守,親率精兵五萬,背城結陣。睿擊之,謙不利,將入城,惎以城降,謙將麾下三十騎遁走,斬之。

  大唐武德中,突厥突利、頡利二可汗到原州,太宗率兵拒之。雨甚,太宗乃召諸將謂之曰:「虜控弦鳴鏑,音的。弓馬是憑。今雨彌時,弧矢俱弊,突厥人眾,如鳥鎩所八反翮。我屋宿火食,槍槊侈利,料我之逸,揣敵所勞,此而不乘,夫復何待!今欲先令勁兵亂其陣,乃率突騎驅其後,虜俗進不相讓,退不相救,自此以北,澗谷深長,時有一道,魚貫以度,因而追之,彼十萬騎坑阱中物耳。追至黃河,縱不盡擒,必當十獲八九。此曉兵者所解,諸君勿疑。」於是潛師夜出,冒雨而進,醜徒震駭。因縱反閒於突利,悅而歸心焉,二可汗內離。頡利欲戰不可,因請和而去。

  貞觀中,蘇定方率兵討突厥賀魯,大雪,平地二尺,軍中咸請停兵候晴。定方曰:「虜恃雪深,謂我不能前進,必當憩息,追之可及。若緩以縱之,則漸遠難追。省日兼功,在此舉也。」於是勒兵凌雪,晝夜兼進,所經收其人眾,遂至雙河,去賀魯所居二百餘里,布陣長驅,徑至金牙山賀魯牙所。時賀魯集眾欲獵,定方縱兵擊之,盡破其牙帳,生擒數萬人。賀魯脫走,投石國。定方於是悉命諸部歸其所居,埋瘞骸骨,存問疾苦,復其產業,賀魯所虜掠者悉檢責還之。於是西域諸國,安堵如故。令副將蕭嗣業往石國以追賀魯,遂擒,歸於京師。

  貞觀中,突厥諸部離叛,朝廷將圖進取,以李靖為代州道行軍總管,率驍騎三千,自馬邑出其不意,直趣惡陽嶺以逼之。頡利可汗不虞於靖,見官軍掩至,相謂曰:「唐兵若不傾國而來,靖豈孤軍而至!」一日數驚。四年,靖進擊定襄城,破之。突厥諸部落並走磧北。突利可汗來奔。獲隋齊王暕之子楊正道及煬帝蕭后,送於京師。頡利可汗大懼,退保鐵山,遣使入朝謝罪,請舉國內附。又以靖為定襄道行軍總管,往迎之。頡利雖外請朝謁,而內懷持疑。靖揣知其意,是時詔遣鴻臚卿唐儉攝戶部尚書慰諭之,靖謂副將張公謹曰:「詔使到彼,虜必自寬。乃選精騎一萬,齎二十日糧,引兵自白道襲之。」公謹曰:「既許其降,詔使在彼,未宜討擊。」靖曰:「此兵機也,非君所及。如唐儉輩,何足可惜。」督軍疾進,師至陰山,遇其斥候千餘帳,皆俘以隨軍。頡利見使者大悅,不虞官兵至也。靖前鋒乘霧而行,將逼其牙帳七里,虜始覺,列兵未及行陣,頡利畏威先走,部眾因而潰散。靖斬首萬餘級,俘男女十餘萬,殺其妻隋義成公主。頡利乘千里馬將走投吐谷渾,西道行軍總管張寶相擒之以獻。遂滅其國,復定襄、恆安之城,斥土界自陰山北至於大漠。

  貞觀中,吐谷渾寇邊,以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,統兵部尚書侯君集、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等五總管征之。軍次伏俟城,吐谷渾燒去野草,以餒我師,退保大非川。諸將咸言春草未生,馬已羸瘦,不可赴敵。唯靖決計而進,深入敵境,遂踰積石山。前後戰數十合,殺傷甚眾,大破其國。

  孫子曰:「攻其無備。」擊其懈怠不備之處。

    擊其不備

  春秋時,衛人燕師伐鄭,南燕姓姞。姞,巨乙反。鄭將祭側介反足、原繁、泄私列反駕以三軍軍其前,使曼伯、子元潛軍軍其後。燕人畏鄭三軍,而不虞制人。鄭二將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。君子曰:「不備不虞,不可以師。」

  魏將李典與程昱等以船運軍糧,會袁尚遣將高藩將兵屯河上,絕水道,典與諸將議曰:「藩軍少甲而恃水,有懈怠之心,擊之必克。宜亟擊之。」昱亦以為然。遂北渡河,攻藩,破之,水道得通。

  十六國北涼沮渠蒙遜率兵伐南涼禿髮內沃反檀,至顯美,徙數千戶而還。檀追及蒙遜於窮泉,蒙遜將擊之。諸將皆曰:「賊已安營,不可犯也。」蒙遜曰:「檀為吾遠來疲弊,必輕而無備,及其壘壁未成,可一鼓而滅。」進擊,敗之,乘勝至於姑臧,夷夏降者萬數千戶。檀懼,請和而歸。

  隋末,李密破宇文化及還,其勁兵良馬多死。隋將王充守東都,欲乘其弊,練精勇兵得二萬人,馬千餘疋於洛水南,密軍偃師北山上。時密新得志於化及,有輕充之心,不設壁壘。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,伏溪谷中;令軍士秣馬蓐食,既而宵濟,人奔馬馳,遲明而薄密。密出兵應之,陣未成列,而兩軍合戰,其伏兵蔽山而上,潛登北原,乘高而下,馳壓密營,營中亂,無能拒之者。即入縱火,密軍大驚而潰。

    攻其不整

  春秋時,宋襄公及楚人戰于泓。烏宏反。宋人既成列,楚人未既濟,未盡渡泓水。司馬子魚曰:「彼眾我寡,及其未既濟也,請擊之。」公曰:「不可。」既濟而未成列,又以告,公曰:「未可。」既陣而後擊之,宋師敗績。國人皆咎公。公曰:「君子不重傷,不擒二毛。頭白有二色。古之為軍也,不以阻隘也。不因阻隘以求勝。寡人雖亡國之餘,不鼓不成列。」宋,商之後,恥以詐勝。子魚曰:「君未知戰。勍敵之人,隘而不成列,天贊我也。勍,強也。言楚在險隘,不得陣列,天所以佐宋也。阻而鼓之,不亦可乎?猶有懼焉。雖因阻擊之,猶恐不勝也。且今之勍者,皆吾敵也。雖及胡耇,音苟。獲則取之,何有於二毛。今之勍者,謂與吾競者也。胡耇,元老之稱。明恥教戰,求殺敵也。明設刑戮,以恥不果。傷未及死,如何勿重。言尚能害己也。若愛重傷,則如勿傷;愛其二毛,則如服焉。言苟不欲傷殺敵人,則本可不須鬥也。三軍以利用也,為利興也。金鼓以聲氣也。鼓以佐士眾之聲氣。利而用之,阻隘可也;聲盛致志。鼓儳可也。」儳巖,未整陣也。儳音讒。宋公違之而敗。

  後漢末,曹公討鮮卑,出盧龍塞,塞外道絕不通,乃塹山堙谷五百餘里,經白檀,歷平岡,涉鮮卑庭,東指柳城。未至二百里,虜乃知之,將數萬騎逆軍。登白狼山,卒與虜遇,眾甚盛。公登高,觀虜陣不整,縱兵擊之,使張遼為先鋒,虜大敗也。

  孫子曰:「用兵之法,無恃其不來也,恃吾有能以待之也;無恃其不攻吾也,恃吾不可攻也。」安則思危,存則思亡,常有備。

    先設備而勝

  周末,荊人伐陳,吳救之,軍行三十里,雨十日,夜不見星。左史倚相謂荊大將子期曰:「雨十日,甲輯兵聚,吳人必至,不如備之。」乃為陣。而吳人果至,見荊有備,而反。左史曰:「其反覆六十里,其君子休,小人為食。我行三十里,擊之,必剋。」從之,遂破吳軍。

  魏大軍南征吳,到精湖,魏將滿寵帥諸軍在前,與賊隔水相對。滿寵謂諸將曰:「今夕風甚猛,賊必來燒營,宜為之備。」諸軍皆警。夜半,賊果遣十部來燒營,寵掩擊,破之。

  晉將羅尚遣廣漢都尉曾元、牙門張顯等潛率步騎三萬,襲蜀賊李特營。特素知之,乃繕甲厲兵,戒嚴以待之。元等至,特安臥不動,待其眾半入,發伏擊之,殺傷者甚眾,遂害曾元、張顯等。

  十六國北燕馮跋蒲撥反據遼東,其弟萬泥阻兵以叛,跋遣將馮弘與將軍張興討之。弘遣使諭之曰:「昔者兄弟乘風雲之運,撫翼而起。群公以天意所鍾,逼奉主上光踐寶位。列土疏爵,當與兄弟共之,奈何欲尋干戈於蕭牆,棄友于而為閼伯。過貴能改,善莫大焉。宜舍茲嫌,同獎王室。」萬泥不從,剋期出戰。興謂弘曰:「賊明日出戰,今夜必來驚營,宜備不虞。」弘乃密嚴備,仍人課草十束,蓄火伏兵以待之。是夜,萬泥果遣壯士千餘人斫營。眾火俱起,伏兵邀擊,俘斬無遺,遂平萬泥等。

通典兵典

通典卷第一百五十六 兵九

  以逸待勞 師不襲遠 餌敵取勝 軍勝虜掠被追襲多敗 抽軍附 卑辭怠敵取之 稱降及和因懈敗之 兩軍相對取背破之 兩軍相對繼遣軍助即勝 兵多力有餘宜分軍相繼 我寡敵眾自遠至乘疲敗之 挑戰 敵處高勿攻 敵黨急之則合緩之則離 假託安眾

  孫子曰:「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,有餘力也。言己先處形勢之地,以待人之來,則軍有備,士馬閑逸。後處戰地而趣戰者勞。若敵已處便勢之地,己方赴利,士馬勞倦。故善戰者致人,而不致於人。言兩軍相遠,強弱俱敵,彼可使歷險而來,我不可歷險而往,必能引致敵人,己不往從也。能使敵自致者,利之也;誘之以利。以近待遠,以逸待勞,以飽待飢,此理力者也。」以我之近,待彼之遠;以我之閑逸,待彼之疲勞;以我之充飽,待彼之飢虛:此理人力者也。

    以逸待勞

  梁司州刺史柳仲禮留其長史馬岫守安陸,自率步騎一萬寇西魏襄陽。西魏將楊忠帥眾南伐,攻梁隨郡,克之,進圍安陸。仲禮聞隨郡陷,恐安陸不守,遂馳歸赴援。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,請急攻之。忠曰:「攻守勢殊,未可卒拔。若引日勞師,表裏受敵,非計也。南人多習水軍,不閑野戰。仲禮迴師,已在近路,吾出其不意,以奇兵襲之,彼怠我奮,一舉必克,則安陸不攻自拔,諸城可傳檄而定也。」於是選騎二千,銜枚夜進,遇仲禮於。音崇。水所衝曰:。忠親自陷陣,擒仲禮,悉俘其眾。安陸及竟陵郡皆降,如忠所策。

  後周遣將,率突厥之眾,逼齊晉陽。齊將段韶禦之。時大雪之後,周人以步卒為前鋒,從西山而下,去城二里。諸將咸欲逆擊之,韶曰:「步人氣力,勢自有限。今積雪既厚,逆戰非便,不如陣以待之。彼勞我逸,破之必矣。」既而交戰,大破之,敵前鋒盡殪,無復孑遺,自餘通宵奔遁。

  孫子曰:「國之貧於師者遠師遠輸,遠師遠輸者則百姓貧。兵車轉運千里之外,財則費於道路,人有困窮者。近師者貴賣,貴賣則百姓財竭。」言近軍師,市多非常之賣。當時貪貴以趣末利,然後財貨殫盡,家國虛也。

    師不襲遠

  春秋時,秦伯使大夫杞子戍鄭,使告於秦伯曰:「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,管,鑰。若潛師以來,國可得也。」穆公訪諸蹇叔。蹇叔曰:「勞師以襲遠,非所聞也。蹇叔,秦大夫。師勞力竭,遠主備之,無乃不可乎!且行千里,其誰不知?」公辭焉。辭,不受其言。召孟明、西乞、白乙,使出師於東門之外。蹇叔哭之,曰:「孟子,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。」蹇叔之子與師,哭而送之,曰:「晉人禦師必於殽,殽有二陵焉。大阜曰陵。其南陵,夏后皋之墓,皋,夏桀之祖父。其北陵,文王之所避風雨。此道在二殽之閒,南谷中谷深委曲,兩山相嶔,故可以避風雨,古道由此。魏武帝西討巴、漢,嘆其險,而更開北山高道。必死是閒,余收爾骨焉。」秦師遂東。原軫曰:「秦違蹇叔,而以貪勤人,天奉我也。奉,與也。奉不可失,敵不可縱。縱敵,患生;違天,不祥。必伐秦師。」欒枝曰:「未報秦施,而伐其師,其為死君乎?」先軫曰:「秦不哀吾喪,而伐吾同姓,秦則無禮,何施之為?吾聞之:『一日縱敵,數世之患也。』謀及子孫,可為死君乎!」言不可謂背君。遂發命,遽興姜戎。子墨縗絰。晉文公未葬,故襄公稱子,以凶服從戎,故墨之。遂敗秦師於殽,獲百里孟明視,西乞術、白乙丙以歸。

  孫子曰:「餌兵勿貪。」以小利來餌己士卒,無取也。

    餌敵取勝

  後漢末,曹公西征馬超,與超夾關為軍。公急持之,而潛遣徐晃、朱靈等夜渡蒲阪津,據河西為營。公自潼關北渡,未濟,超赴船急戰。公放牛馬以餌賊,賊亂取牛馬,公得渡,循河為甬道而南。賊退,距渭口,公乃多設疑兵,潛以舟載兵入渭,為浮橋,夜分兵結營於渭南。賊夜攻營,伏兵擊破之。

  後漢末,曹公與袁紹相持官渡,曹公循河而西。紹於是渡河追公軍,至延津南。公勒兵駐營南阪下,使登壘視之,曰:「可五六百騎。」有頃,復白:「騎稍多,步兵不可勝數。」公曰:「勿復白。」乃令騎解鞍放馬。是時,白馬輜重就道。諸將以為敵騎多,不如還保營。荀攸曰:「此所以餌敵也,如何去之。」紹騎將文醜與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。諸將復白:「可上馬。」公曰:「未也。」有頃,騎至稍多,或分趣輜重。公曰:「可矣。」乃皆上馬。時騎不滿六百,遂縱兵擊,大破之。

  晉將劉牢之、宋武帝討妖賊孫恩,恩敗走,虜男女二十餘萬口,一時入海。懼官軍之躡,乃緣道多棄寶物子女,時東土殷實,莫不粲麗盈目,牢之等遽收斂,故恩復得逃入海。孫恩用此術復免。

  晉將李矩守滎陽,後趙石勒親率兵襲矩。矩遣老弱入山,令所在散牛馬,因設伏以待之。賊爭取牛馬,伏發,齊呼,聲動山谷,遂大破之,斬獲甚眾。勒乃退。

  十六國南涼禿髮檀,奴沃反。守姑臧,後秦姚興遣將姚弼等至於城下。檀驅牛羊於野,弼眾採掠,檀因分擊,大破之。

  後魏末,大將廣陽王元深伐北狄,使于謹單騎入賊中,示以恩信,於是西部鐵勒酋長也列河等三萬餘戶並款附,相率南遷。廣陽欲與謹至折敦嶺迎接之。謹曰:「破六汗拔陵兵眾不少,聞也列河等歸附,必來要擊。彼若先據險要,則難與爭鋒。今以也列河等餌之,當競來抄掠,然後設伏而待,必指掌破之。」廣陽然其計。拔陵果來要擊,破也列河於嶺上,部眾皆沒。謹伏兵發,賊遂大敗,悉收得也列河之眾。

  隋煬帝征高麗,隋將于仲文率軍指樂浪道,軍次烏骨城。仲文簡羸馬驢數千,置於軍後。既而率眾東過,高麗出兵掩襲輜重,仲文迴擊,大破之。

    軍勝虜掠被追襲多敗

檀以所獲致敗,亦貪之累,故附餌敵之後。

  十六國南涼禿髮檀伐北涼沮渠蒙遜於姑臧,至番禾、苕藋,徒弔反。掠五千餘戶。其將屈右進曰:「陛下轉戰千里,前無完陣,徙戶資財,盈溢衢路,宜倍道旋師,早度峻嶮。蒙遜善於用兵,士眾習戰,若輕軍卒至,出吾慮表,大敵外逼,徙戶內攻,危道也。」衛尉伊力延曰:「我軍勢方盛,將士勇氣自倍,彼徒我騎,勢不相及。若倍道旋師,必捐棄資財,示人以弱,非計也。」俄而昏霧風雨,蒙遜軍大至,檀大敗而還。

    抽軍附

 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:「諸兵馬被賊圍遶,抽拔須設方計。一時齊拔,賊即逐背揮戈,因此必敗。其兵共賊相持,事須抽拔者,即須隔一隊,抽一隊。所抽之隊,去舊隊百步以下,遂便立隊,令持戈槍刀棒並弓弩等,張施待賊。張施了,即抽前隊。如賊來逼,所張弓弩等人,便即放箭奮擊。如其賊止不來,其所抽隊,便過向前百步以下,遂便準前立隊,張施弓弩等待賊。既張施訖,準前抽前隊,隔次立陣,即免被賊奔蹙。其被抽之隊,不得急走,須徐緩而行。如賊相逼,即須迴拒戰。其隊頭、押官押後,副隊頭引前。如有走者,仰押官、隊頭便斬;違失節度者,斬全隊。」

  孫子曰:「卑而驕之。」彼其舉國興師,怒而欲進,則當外示屈撓,以高其志;俟惰歸,邀而擊之。故王子曰:「善用法者,如狸之與鼠,力之與智,示之猶卑,靜而下之。」

    卑辭怠敵取之

  戰國燕軍大破齊國,齊將田單守即墨,知士卒可用,乃身操板插,與士卒分功,妻妾編行伍之閒,盡散飯食饗士。令甲卒皆伏,使老弱女子乘城。遣約降於燕,燕軍皆呼萬歲。田單又收民金,得千鎰,令即墨富豪遣使遺燕將書曰:「即墨即降,願無虜掠吾族家妻妾,令安堵。」燕將大喜,許之。燕軍由此益懈。田單出軍擊,大敗之。

    稱降及和因懈敗之

  秦末,天下兵起,沛公西入武關,欲以二萬人擊秦嶢關下軍,張良曰:「秦兵尚強,未可輕也。臣聞其將屠者子,賈豎易動以利。願且留壁,使人行,為五萬人具食,益張旗幟諸山之上,為疑兵,令酈食其持重寶啗秦將。」貪而忽名,可貨以賂。秦將果欲連和俱西襲咸陽,沛公欲聽之。良曰:「此獨其將欲叛,士卒恐不從。不從必危,不如因其懈怠擊之。」沛公乃引兵擊之,秦軍大破。

 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,前趙劉聰將劉暢步騎三萬討矩,屯於韓王故壘,相去七里,遣使招矩。時暢卒至,矩未暇為備,遣使奉牛酒詐降於暢,潛匿精勇,見其老弱。暢不以為虞,大饗渠帥,人皆醉飽。矩謀夜襲之,暢僅以身免。

  大唐貞觀初,突厥頡利自原州卻歸,時遣李靖討之。頡利計窘,使執失思力入朝謝罪,請為藩臣。太宗遣唐儉、安修仁持節出塞,以安撫之。頡利不肯朝覲,謀待草青馬肥,將踰沙磧。靖與其副將張公謹謀曰:「制使到彼,虜必自寬,須率精騎,齎二十日糧,乘閒掩襲。」諸將皆曰:「詔許其降,行人在彼,奈何攻之?」靖曰:「此兵機也。」督軍疾進,奄踰白道,過其斥候千餘帳,皆俘以隨軍。頡利見使者甚悅,不虞官兵之至。靖軍奄到,縱擊之,遂滅其國。

  孫子曰:「凡戰者,以正合,以奇勝。正者當敵,奇兵從傍擊不備,以正道合戰,以奇變取勝也。故善出奇者,無窮如天地,不竭如江河。言應變出奇,無窮竭。終而復始,日月是也。死而復生,四時是也。」日月運行,入而復出;四時更王,興而復廢。言奇正變化,或若日月之進退,四時之盛衰也。

    兩軍相對取背破之

  後漢初,赤眉、青犢十餘萬眾並在射犬,光武引兵將擊之。耿純軍在前,去眾營數里,賊忽夜攻純,雨射營中,士多死傷。純勒部曲,堅不動。選敢死士二千人,俱持強弩,各傅三矢,使銜枚閒行,傅,著。繞出賊後,齊聲呼譟,強弩並發,賊眾驚走,追擊,遂破之。

  宋柳元景為隨郡太守,既至,而蠻反,斷驛道,欲攻郡。郡內力少,糧仗又乏,元景設方略,得六七百人,乃分五百人屯驛道。或曰:「蠻將逼城,不宜分眾。」元景曰:「蠻聞郡遣重戍,豈悟城內兵少。且表裏合勢,於計為長。」會蠻垂至,乃使驛道兵潛出其後,戒曰:「火舉馳進。」前後俱發,蠻眾驚擾,投鄖水死者千餘人,斬獲數百,郡境肅然,無復寇抄。

  蕭齊末,梁武帝發雍州東下,雍州,今襄陽郡。大軍次江寧,梁武使呂僧珍與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邏。王茂頓於越城,呂僧珍猶守白板。齊主東昏將李居士密覘知城中眾少,率銳卒萬人直來薄城。僧珍謂將士曰:「今力既不敵,不可與戰,可勿遙射。須至塹裏,當併力破之。」俄而皆越塹,拔柵,僧珍分人上城,矢石俱發,自率馬步三百人出其後,守陴者復踰城而下,陴,婢支反。內外齊擊,居士等應時奔散。

  陳將周炅鎮安、蘄等州,高齊遣將陸騫以眾二萬出自巴、蘄,與炅相遇。炅留羸弱輜重,設疑兵以當之,身率精銳,由閒道邀其後,大敗騫軍,虜獲器械馬驢不可勝數。

  隋漢王諒據并州反,隋將楊素率眾數萬討諒。時晉、絳、呂三州並為諒城守,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。諒遣將趙子開擁眾十餘萬,柵絕徑路,屯據高璧嶺,布陣五十里。素令諸將以兵臨之,自引兵入霍山,緣崖谷而進,直指其營,一戰破之,殺獲數萬。

    兩軍相對繼遣軍助即勝

  後漢初,河南賊張步據齊地,漢將耿弇討之,壁於臨淄。步與其三弟藍、弘、壽及故大彤渠帥重異等兵重,姓。異,名也。號二十萬,至臨淄大城東,將攻弇。弇先出淄水上,與重異遇,突騎欲縱,弇恐挫其鋒,令步不敢進,故示弱以盛其氣,乃引歸小城,陳兵於內。步氣盛,直攻弇營,裨將劉歆等合戰,弇升王宮壞臺睹之,臨淄本齊國所都,即齊王宮中之壞臺也。東觀記作「環臺」。視歆等鋒交,乃自引精兵橫交突步陣於東城下,大破之。

  後漢末,呂布復從東昏與陳宮將萬餘人來與曹公戰。時兵皆出取麥,在者不能千人,屯營不固。曹公乃命婦人守陴,悉將兵拒之。屯西有大隄,其南樹木幽深。布疑有伏,乃相謂曰:「曹操多詐,勿入伏中。」引軍南屯十餘里。明日復來,曹公隱兵隄裏,出半兵隄外。布益進,乃令輕兵挑戰,既合,伏兵乘隄,步騎並進,遂大破之。

  大唐武德初,王充據東都,太宗往征之,屯青城宮,營壘未立。王充率眾二萬,自方諸門出臨穀水,以禦大軍,諸將甚懼。太宗以精騎陣於北邙,登後魏宣武陵以觀賊陣,謂左右曰:「賊勢迫矣,悉眾而出,利在一戰。今日破之,其後不能出矣。」乃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,渡水布陣以當之。因戒通曰:「待兵交,即放煙,吾當率馬軍南下。」兵纔接,太宗以騎衝之,挺身先進,表裏合勢。賊眾殊死戰,散而復合者數焉。地既險隘,賊多排,,鋋也。子管反。騎戰稍難。太宗親自射之,莫不應弦而倒。起辰及午,賊眾始退,因乘之,迫於城塹,俘斬七千人。自是不敢復出。

    兵多力有餘宜分軍相繼

  東魏大將齊神武大舉伐西魏,將渡蒲津,其將薛琡曰:琡,昌六反。「西賊連年饑饉,但宜置兵諸道,勿與野戰,比及來年麥秋,人眾盡應餓死,西賊自然歸降,願王無渡河也。」侯景亦曰:「今者之舉,兵眾極大,萬一不捷,卒難收斂。不如分為二軍,相繼而進,前軍若勝,後軍全力;前軍若敗,後軍承之。」神武皆弗納,遂有沙苑之敗。齊神武違之而敗。

    我寡敵眾自遠至乘疲敗之

  晉司空劉琨守太原,遣將姬澹率眾十餘萬討石勒。勒將拒之,或諫曰:「澹兵馬精盛,其鋒不可當,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銳,攻守之勢,必獲萬全。」勒曰:「澹大眾遠來,體疲力竭,犬羊烏合,號令不齊,可一戰擒之,何強之有。寇已垂至,胡可捨去;大軍一動,豈易中還。若澹乘我之退,顧走乃無暇,焉得深溝高壘乎!此為不戰而自滅亡之道。」立斬諫者。以孔萇為前鋒都督,令三軍後出者斬。設疑兵於山上,分為二伏。勒輕騎與澹戰,偽收眾而北。澹縱兵追之,勒前後伏發,來擊,澹軍大敗。

  梁將陳慶之、曹仲宗伐後魏之渦陽,渦,孤和反。魏遣將元昭等率兵來援,前軍至駝澗,去渦陽四十里。慶之欲逆戰,諸將以:「賊之前鋒,必是輕銳,與戰若捷,不足為功;如其不利,沮我軍陣勢。兵法所謂以逸待勞,不如勿擊。」慶之曰:「魏人遠來,皆已疲倦,去我既遠,必不見疑。及其未集,須挫其氣。出其不意,必無敗理。且聞虜所據營,林木甚盛,必不夜出。諸君若皆疑惑,慶之請獨取之。」於是與麾下五百騎奔擊,破其前軍,魏人震恐。

  齊神武與魏孝武帝搆隙,自太原舉兵逼洛陽,帝遣將元斌之、斛斯椿丑倫反鎮武牢,遣使告周文帝。周文帝謂左右曰:「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,曉兵者所忌,正須乘便擊之。而主上以萬乘之重,不能渡河決戰,方緣津據守。且長河萬里,扞禦為難,若一處得渡,大事去矣。」果如其言,帝西奔長安。孝武違之而敗。

 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,軍至許原西。周文帝至渭南,徵諸州軍皆未會,乃召諸將謂之曰:「高歡越山渡河,遠來至此,天亡之時也。今及其新至,便可擊之。」即造浮橋於渭,令軍人齎子奚反三日糧,輕騎渡渭,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西。軍至沙苑,距齊神武軍六十餘里。齊神武聞周文至,引軍來會,睹周文軍少,競馳而進,不為行列,總萃於左軍。兵將交,周文鳴鼓,士皆奮起。其將于謹等六軍與之合戰,李弼等率鐵騎橫擊之,絕其軍為二,遂大敗之,斬六千餘級,臨陣降者二萬餘人。齊神武夜遁,追至河上,復大克獲。前後虜其卒七萬。留其甲士二萬,餘悉縱歸。

  孫子曰:「忿速,可侮。急疾之人,可忿怒而致死。忿速易怒者,狷戇疾急,不計其難,可動作欺侮。主不可以怒而興軍,將不可以慍而致戰,合於利而用,不合於利而止。人主聚眾興軍,以道理勝負之計,不可以己之私怒。將舉兵則以策,不可以慍恚之故而合戰也。怒可以復喜,慍可以復悅,亡國不可以復存,死者不可以復生也。主怒興軍伐人,無素謀明計,則破亡矣。將慍怒而鬥,倉卒而合戰,所傷殺必多。怒慍可以復悅喜,言亡國不可以復存,死者不可復生,言當慎之。故曰明主慎之,良將儆之,此安危之道也。」儆,戒也。

    挑戰

  戰國魏武侯問吳起曰:「兩軍相當,不知其將,欲擊何如?」起曰:「令賤而勇者,將而擊銳,交合而北,告而勿罰,觀敵進取,一來一起:其政以理。奔北不追,見利不取:此將有謀。若其眾追北,旗幟離亂,自止自行,或縱或橫,貪利務得:凡若此類,將令不行。」

  楚、漢相持,彭越數絕楚糧道,項羽欲討越,謂其將曹咎曰:「謹守成皋,漢欲挑戰,慎勿與戰,無令得東。我十五日必誅彭越,定梁地。」漢果數挑戰,楚軍不出。使人辱之,五六日,曹咎怒,渡兵汜水。漢擊之,大破楚軍,盡得楚國貨賄。曹咎自刎於汜水之上。

  十六國姚襄據黃落,前秦苻生遣將苻黃眉、鄧羌等率步騎討之。襄深溝高壘,固守不戰。鄧羌說黃眉曰:「傷弓之鳥,落於虛發。襄頻為晉將桓溫、張平所敗,銳氣喪矣。今固壘不戰,是窮寇也。襄性剛狠,易以剛動。若長驅鼓行,直壓其壘,襄必怒而出師,可一戰擒也。」黃眉從之,遣羌率騎三千軍於襄壘。果怒,盡銳出戰。羌偽不勝,引騎而退,襄追之,至於三原,羌迴騎拒襄。俄而黃眉至,大戰,斬之,盡俘其眾。

  宋將沈攸之反,自江陵舉兵東下,分兵出夏口,據魯山。攸之既至郢,以郢城弱小不足攻,宋郢州,今江夏郡。遣人告郢州守將柳世隆曰:「被太后令,當蹔還都。卿既相與奉國,想得此意。」世隆答曰:「東下之師,久承聲問。郢城小鎮,自守而已。」攸之將去,世隆遣軍於西渚挑戰,攸之果怒,令諸軍登岸燒郭邑,築長圍攻之。世隆隨宜拒應,眾皆披卻。攸之軍因之敗潰。

  隋末,高祖起兵,自太原至霍邑,隋將宋老生守城。太宗以數騎詣其城下,舉鞭指麾,若將圍城者。老生怒,開門出兵。高祖因謂隴西公建成曰:「汝看兩陣將交,引左軍直趨東門。」命太宗引右軍直趨南門,以斷其歸路。老生之軍背城而列陣,高祖以中軍與建成合陣於城東,太宗陣於城南。老生麾兵疾進,先薄高祖,而建成墜馬,老生乘之,中軍與左軍咸卻。太宗自南原遙見塵起,知義師退,率二百騎馳下峻阪,殺一賊將,遂衝斷其軍,出其陣後,表裏齊譟,隋師大潰,遂擒老生,而平霍邑。

  孫子曰:「凡處軍,視生處高,高,陽也。視,謂目前生地。處軍當在高。戰降無登,無迎高也。降下也,謂山下也。戰於山下,敵引之上山,無登逐也。此處山谷之軍也。喜高而惡下,貴陽而賤陰,山南曰陽。山北曰陰。是為必勝。軍無百疾,丘陵隄防,必處其高陽,而右背之。隄者,積土所作,皆當處其陽而右之職,戰之便也。此兵之利,而地之助也。故用兵之法,高陵勿向也,敵若據山陵,依附險阻,陳兵待敵,勿輕攻趣也。既馳勢不便,有殞石之衝也。背丘勿迎也。」敵背丘陵為陣,無有後患,則當引置平地,勿迎而擊也。

    敵處高勿攻

  蜀諸葛亮兵法曰:「山陵之戰,不仰其高;水上之戰,不逆其流;草上之戰,不涉其深;平地之戰,不逆其虛:此兵之利也。故戰鬥之利,唯氣與形也。」

  後周遣將討高齊,師圍洛陽,齊將段韶禦之。韶登邙阪,聊欲觀周軍形勢,至大和谷,便值周軍,即遣馳告諸營,與諸將結陣以待之。周軍以步人在前,上山逆戰。韶以彼徒我騎,且卻且引,待其力弊,乃遣下馬擊之,短兵始交,周人大潰。洛城之圍並即奔遁。

    敵黨急之則合緩之則離

  後漢末,曹公征張繡於穰。荀攸曰:「繡仰食於劉表,久而勢必離。今緩之,可誘致;急之,則相救。」公不從,與繡戰,表果救之。公敗歸。曹公違之,故敗。

  曹公既克鄴,袁尚、袁熙遂奔遼東,眾有數千。初,遼東太守公孫康恃遠不服。曹公破烏丸,或說公遂征之,尚、熙可擒。公曰:「吾方使康斬送其首,不煩兵矣。」公引兵還,康果斬送尚、熙,傳其首。諸將或問曰:「公還而斬尚、熙,何也?」公曰:「彼素畏尚、熙,其急之則併力,緩之則自相圖,其勢然也。」

    假託安眾

  春秋時,晉文公卒,將殯於曲沃。出絳,柩有聲如牛。如牛吼聲。卜偃使大夫拜,曰:「君命大事:將有西師過軼我,擊之必大捷焉。」秦伯使孟明視等三將襲鄭,晉師禦於殽而敗之。聲自柩出,故曰君命也。大事,戎事也。卜偃聞秦密謀,故因柩聲以正眾心也。

  燕將騎劫代樂毅,攻齊即墨。齊將田單拒守,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,飛鳥悉翔舞城中下食。燕人怪之。單復宣言曰:「神來下教我。」又令曰:「當有神人為我師者。」有卒曰:「臣可以為師乎?」返走。田單乃起,引還,東嚮坐,師事之。卒曰:「臣欺君,誠無能。」田單曰:「子勿言也。」因師之。每出約束,必稱神。眾心乃安,竟破燕軍。

  秦二世初,天下亂,陳勝、吳廣起兵於蘄,欲收人心。謀曰:「項燕為楚將,數有功,愛士率,楚人憐之。或以為在。今誠以吾眾為天下唱,宜多應者。」謂首號令。廣以為然。迺行卜。卜者知其指意,曰:「足下事皆成功。然足下卜之鬼乎。」卜者云事成有功,然須假託鬼神,乃可興起耳。故勝、廣曉其意,則為魚書、狐鳴以威眾也。勝、廣喜,僉曰:「此教我先威眾耳。」迺丹書帛曰「陳勝王」,置人所罾魚腹中。卒買魚烹食,得書,已怪之矣。又閒令廣之次所旁叢祠中,夜構火,狐鳴呼去聲曰:「大楚興,陳勝王。」閒謂竊令人行也。密於廣所次舍處旁側叢祠中為之。叢謂草木之岑蔚者也。祠,神祠也。構,謂結起也。卒皆夜驚恐。旦日,卒中往往指目勝、廣。因而號令,眾遂從之。

  世說新書,曹公軍行失道,二軍皆渴,公令曰:「前有大梅林,饒子,酸,可以解渴。」士卒聞之,口皆水出,乘此得及前水。

  晉將李矩守滎陽城,劉聰將劉暢討矩。矩奉牛酒詐降,謀夜襲之,兵士以賊眾,皆有懼色。矩令郭誦禱鄭子產祠曰:「君昔相鄭,惡鳥不鳴。凶胡臭羯,何得過庭。」使巫揚言:「東里有教,當遣神兵相助。」將士聞之,皆踴躍爭進。乃使精選勇敢千人,夜掩暢營,獲鎧馬甚多,斬首數千級,暢僅以身免。

  十六國後趙石勒使將麻秋等伐張重華於武威,重華將謝艾曰:「乞假臣兵七千,為殿下吞之。」重華以艾為中堅將軍,配步騎五千擊秋。引師出振武,夜有二梟鳴於牙中,艾曰:「梟,邀也,六博得梟者勝。今梟鳴牙中,克敵之兆。」於是進戰,大破之,斬首五千級。

  十六國後燕慕容寶遣將慕容賀麟率三萬餘人寇新市。甲子晦,後魏道武帝進軍討之,太史令晁崇奏曰:「昔紂以甲子亡,兵家忌之,不可出。」帝曰:「紂以甲子亡,周武不以甲子勝乎?」崇無以對。帝遂進軍新市,賀麟退阻泒水,依漸洳澤以自固。洳,而據反。甲戌,帝臨其營,戰於義臺塢,大破之。

  東晉末,宋武帝討慕容超,圍廣固城,數月不拔。或說裕曰:「昔石勒將石季龍攻曹嶷,瞻氣者以為澠音繩水帶城,非可攻拔,若塞五龍口,城必自陷。季龍從之,而嶷降。慕容恪圍段龕亦如之,而龕降。降後無幾,又震開之。今舊跡猶在,可塞之。」裕從其言。於是,城中男女患腳弱疾者太半。時有蒼鵝飛入帳坐,眾咸驚愕,其將胡蕃獨賀曰:「蒼者,胡色也。鵝者,我也。胡虜歸我之徵。」眾大悅。將攻城,諸將咸諫曰:「今往亡之日,兵家所忌。」裕曰:「我往彼亡,吉孰大焉!」乃命悉登,遂平廣固。

  東晉末,嶺南賊盧循寇建業,宋武帝擊破,走至彭蠡湖,乃悉力柵斷左里。大軍至左里,將戰,帝所執麾竿折,旛沈水,眾並怪懼。帝歡笑曰:「往年覆舟之戰,旛竿亦折,今者復然,賊必破矣。」即攻柵而進。循兵雖殊死戰,弗能禁。諸軍乘勝奔之,循單舸走。所殺及投水死,凡萬餘人。納其降附,宥其逼掠。遣劉藩、孟懷玉輕軍追之。循收散卒,尚有數千人,遙還廣州。

  梁庾域為華陽太守,後魏軍攻圍南鄭。時糧儲寡少,人情忷懼。忷,許拱反。州有空倉數十所,域手自封題,指示將士云:「此中粟皆滿,足支二年,但努力堅守。」眾心以安,虜退。

  隋末,李密據興洛倉,破宇文化及還,士卒皆疲倦。隋將王充欲乘其弊而擊之,恐眾心不一,乃假託鬼神,言夢見周公,乃立祠於洛水之上,遣巫宣言周公欲令僕射急討李密,當有大功,不則兵皆疫死。充兵多楚人,俗信妖。言以惑之,眾皆請戰,遂破密。

通典卷第一百五十七 兵十

  行軍下營審擇其地 鄉導 下營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陣附 先據要地及水草 識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險附 據倉廩

  孫子曰:「絕斥澤,唯亟去無留;斥,鹹鹵之地,水草惡,浸洳不可處軍也。亟,紀力反。為交軍於斥澤之中,必依水草而背眾樹,不得已為與敵戰,而會斥澤之中,當背稠樹以為固守。此處斥澤之軍。平陸處易,車騎之利也。而右背高,前死後生,戰便。此處平陸之軍也。」

    行軍下營審擇其地

  周武王將伐紂,問太公曰:「今引兵深入其地,與敵行陣相守,被敵絕我糧道,又越我前後,吾欲與戰則不敢,以守則不固,為之奈何?」太公曰:「夫入敵地,必按地形勢勝便處之,必依山陵、險阻、水草為固,謹守關梁隘塞。敵若卒去不遠,未定而復反,彼用其士卒若太疾則後不至,後不至則行亂而未及陣,急擊之,以少克眾。」太公曰:「夫出軍征戰,安營陣,以六為法,亦可方六百步,亦可六十步,量人地之置表十二辰。將軍自居九天之上,竟一旬,復徙開牙門,常背建向破太歲太陰太陰大將軍。凡軍不欲飲死水,不欲居死地,不居地柱,不居地獄。」死水者,不流之水。死地者,丘墓之閒。地柱者,四下中高。地獄者,四高中下是也。太公曰:「以步與車馬戰者,必依丘墓險阻,強弩長兵處前,短兵弱弩居後,孫子曰:「強弱長短雜用。」更發更止。敵人軍馬雖眾而至,堅陣疾鬥,材士強弩以備前後。」孫子曰:「遠則用弩,近則用兵,兵弩相解也。」武王曰:「我無丘墓,又無險阻,敵人之至甚眾,以車騎翼我兩傍,獵我前後,吾三軍恐怖,亂敗而走,為之奈何?」太公曰:「令我士卒十行布鐵蒺藜,遙見敵車騎將來,均置蒺藜,掘地迎廣以深五尺,名曰命籠。人持行馬進退,闌車以為壘,推而前後,直而為屯,以強弩備我左右。然則命我三軍皆疾戰,而必勝也。」孫子曰:「以步兵十人擊之騎一匹。」

  管子曰:「凡兵主者,必審知地圖。轘轅之險,謂路形若轅,而又還曲。緱氏東南有轘轅道。濫車之水,其水深渺,能汎車。名山、通谷、經川、謂常川也。陵陸、丘阜之所在,苴草、林木、蒲葦之所茂,苴草,謂其草深茂,能有所覆藏。道里之遠近,城郭之大小,名邑廢邑困殖之地,困,謂其地墝埆不可種藝。殖,謂壤田可播殖者。必盡知之,凡如此,皆兵主所當知也。地形之出入相錯者盡藏,藏,謂苞蘊在心。然後可以行軍襲邑,舉措知先後,不失地利。此地圖之常也。」

  大唐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,軍至單于都護府之北,際晚下營,壕塹方周,遽令移就崇崗。將士云:「眾已就安堵,不可勞擾。」行儉不從,更令徙之。此夜,風雨暴至,前設營所水深丈餘,將吏驚服,問行儉曰:「何以知風雨也?」行儉笑曰:「自今但依我節制,何須問我所由知也!」

  孫子曰:「不用鄉導者,不得地利。不任彼鄉人而導軍者,則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。先知迂直之計者勝,此軍爭之法也。」

    鄉導

 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:「凡是賊徒,好相掩襲。須擇勇敢之夫,選明察之士,兼使鄉導,潛歷山原,密其聲,晦其跡,或刻為獸足,而卻履於中途;或上冠微禽,而幽伏於叢薄。然後傾耳以遙聽,竦目而深視,專智以度事機,注心而候氣色,見水痕則可以測敵濟之早晚,觀樹動則可以辨來寇之驅馳也。故煙火莫若謹而審,旌旗莫若齊而一。爵賞必重而不欺,刑戮必嚴而不捨。敵之動靜,而我必有其備;彼之去就,而我豈不得保其全哉!」必須先覘敵國道路遠近,水潦山川,谿谷險阨,城邑大小,溝渠深淺,蓄積多少,兵革之數,豪傑姓名,審而知之,用兵之要也。

    下營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陣附

  衛公李靖兵法曰:

    諸逢平原廣澤,無險可恃,即作方營。兵既有二萬人,已分為七軍,中軍四千人,左右四軍各二千六百人,虞候兩軍各二千八百人。左右軍及左右虞候軍別三營,六軍都當十八營,中軍作一大營。如其無賊,田土寬平,每營中閒使容一營。如地狹,不得使容一營,中軍在中央,六軍總管在四畔,象六出花。軍出日,右虞候引前,其營在中營前右廂向南,左虞候押後,在中營後左廂近北,結角,兩虞候相當,狀同丑未。若左虞候在前,即右虞候在後,諸軍並卻轉。其左右兩廂營在四面,各令依近本軍卓幕,得相統攝,急緩須有救援。若欲得放馬,其營幕即狹長卓,務取營裏寬廣,不使街巷窄狹。如其拓隊兵少,量抽不戰隊相助。如兵有多少,準數臨時加減。其隊去幕二十步,布列使均。諸地帶半險,須作月營:其營單列,面平背險,兩翅向險,如月初生。其營相去,中閒亦令容一營。如逼賊庭,不得使容一營。若有警急,畜牧並於營後安置,其隊依前,於營外去幕二十步,均列布之。

    諸道狹不可並行者,即第一戰鋒隊為首,其次右戰隊次之,其次左戰隊次之,其次右駐隊次之,其次左駐隊次之。若道平川闊,可得並行者,宜作統行法。其統法:每統,戰鋒隊居前,兩戰隊並行次之,又兩駐隊並行次之,餘統準此。若更堪齊頭行者,每統五隊,橫列齊行,後統次之。如每統三百人,簡取二百五十人,分為五隊,第一隊為戰鋒隊,第二、第三隊為戰隊,第四、第五隊為駐隊,每隊隊頭一人,副隊頭一人;其下等五十人,為輜重隊,別著隊頭一人,副隊頭一人,擬戰日押輜重遙為聲援。若兵數更多,皆此類。

    諸軍當軍折衝、果毅,必須排定隊伍,每行引發營,須依次第。戰日有罪須罰,有功須賞,依名排次,甚為省易。不然推逐稍難,爭競不定。

    諸每隊給一旗,行則引隊,住則立於隊前。其大總管及副總管則立十旗以上,子總管則立四旗以上,行則引前,住則立於帳側。統頭亦別給異色旗,擬臨陣之時,辨其進退。駐隊等旗,別樣別造,令引輜重。各令本軍營隊,識認此旗。

    諸軍相去既遠,語聲難徹,走馬報又勞煩,故建旗幟,用為節度。其方面旗舉,當方面兵急須裝束;旗向前亞,方面兵急須進;旗正豎,即住;旗臥,即迴。審細看大將所舉之旗。大將方面旗,東方碧,南方赤,西方白,北方黑。專看方色旗亞處,即是其方賊來,便須捍禦攻擊。具法制篇中。

    諸大將置鼓四十面,子總管給十面,營別給鼓一面,行即負隨纛下,晝夜及在道有警急,擊之傳響,令諸軍嚴警,兼用防備賊侵逼。如軍行引之時,先軍卒逢賊寇,先軍即急擊之鼓,中腰及後軍聞聲,急須向前相救;中腰逢賊,即須擊鼓,前軍聞聲便住,後軍聞聲須急向前赴救;後頭逢賊,即擊鼓,前頭、中腰聞聲即須住,並量抽兵相救。如發引稍長,鼓聲不徹,中腰支料更須置鼓傳響,使前後得聞。其諸營自須著鼓一面,用防夜中有賊犯營,即急擊,令諸軍有警備。

    諸行軍立營數多,則計或逢泥溺,或阻山河,同聽角聲,俱共齊發,路狹難進,徒餓馬驢。應發營第一角聲絕,右虞候捉馬驢;第二角聲絕,即被駕,右一軍捉馬驢;第三角聲絕,右虞候即發引,右一軍被駕,右二軍捉馬驢;第四角聲絕,右一軍即發引,右二軍被駕。以後諸軍,每聽角聲,裝束被駕準此。每營各出一戰隊,令取虞候進止,防有賊至,便用騰擊,前有賊前頭用,後有賊迴捍後。如其路更細小,即須更加角聲,仍令虞候及當營官人虞候子排比,催督急過,不得停擁。過訖,以後軍準前排比,催迫急過。

    諸軍馬行動,得知次第。出,先右虞候馬軍為首,次右虞候步軍,次右軍馬軍,次右軍步軍,次前軍馬軍,次前軍步軍,次中軍馬軍,次中軍步軍,次後軍馬軍,次後軍步軍,次左軍馬軍,次左軍步軍,其次左虞候馬軍,次左虞候步軍。其馬軍去步軍兵一二里外行,每有高處,即令三五騎馬於上立,四顧以候不虞。以後餘軍,準前立馬四顧。右虞候既先發安營,踏行道路,修理泥溺、橋津,檢行水草;左虞候排窄路、橋津,捍後,收拾闌遺,排比隊仗,整齊軍次,使不交雜。若軍迴入,先左虞候馬軍,次左虞候步軍,次左馬軍,次左步軍,其次第準前卻轉。其虞候軍職掌,準初發交換。

    諸軍營各量置虞候子,並使排比,依軍次行。如此發引,卒逢寇賊,部伍甚易;若零疊散行,牽率難就,萬一賊至,並非所管。

    諸軍討伐,例有數營,發引逢賊,首尾難救。行引之時,須先為方陣,應行之兵,分為四分,輜重為兩道引,戰鋒等隊亦為兩道引:其第一分初發,輜重及戰鋒分為四道行,兩行戶郎反,下同。輜重在中心雙引,兩行戰鋒隊並各在輜重外,左右夾雙引;其次一分,戰鋒隊與前般左右行戰鋒隊相當,輜重隊與前行輜重相當;又其次一分,準上;最後一分,亦準上。初發第一分引,戰鋒、輜重相當。如其逢賊,前後分四行,兩行輜重抽縮,兩行戰鋒橫引,作前面甚易。其次兩分,先作四行長引,其戰鋒即在外,便充兩面。其後分亦先作四行,其輜重進前,戰鋒隊橫列相接,便充後面亦易。其方陣立即可成。如此發引,縱使狹路,急緩亦得成陣。每軍戰鋒等隊,須過本軍輜重尾,輜重稠行,戰鋒等隊稠引,常令輜重併近前頭。戰鋒隊相去十步下一隊,輜重隊相去兩步下一隊,如此行,即須相裹得,若逢川陸平坦,彌加穩便。其戰鋒、輜重等隊,分布使均。

    諸軍馬既逼賊庭,探候事須明審。諸營住及營行,前後及左右廂肋上,五里著馬兩騎,十里更加兩騎。十五里更加兩騎,至三十里,一道用人馬十二騎。若兵多,發引稍長,肋上即更量加一兩道,使令相見。其乘馬人,每令遙相見,常接高行,各執一方面異旗,無賊此旗常卷,見賊即須速展。軍營見旗展,即知賊至,須覓穩處。既先知賊來,得設機伏,整齊部伍,迎前出戰。其最遠及以次遠人,須與好馬乘騎,不然被賊捉將。

    諸軍馬擬停三五日,即須去軍一二百里以來,安置爟烽,如有動靜,舉烽相報。其烽並於賊路左側逐要置,每二十里置一烽應接,令遣到軍。其遊弈馬騎,晝日遊弈候視,至暮速作食,喫訖,即移十里外止宿,慮防賊徒暮閒見煙火,夜深掩襲捉將。其賊路左右草中,著人止宿,以聽賊徒,如覺來,報烽煙家,舉烽遞報軍司:如覺十騎以上,五十騎以下,即放一炬火,前烽應訖,即滅火;若一百騎以上,二百騎以下,即放兩炬火,準前應滅;賊若五百騎以上,五千騎以下同,即放三炬火,準前應滅。前鋒應訖,即赴軍,若慮走不到軍,即且投山谷,逐空方可赴軍。如以次烽候視不覺,其舉火之烽即須差人,急走告知。賊路既置爟烽,軍內即須應接。又置一都烽,應接四山諸烽。其都烽如見煙火,急報大總管,云「某道煙火起」,大總管當須嚴備,收拾畜生,遣人遠探。每烽令別奏一人押,一道烽令折衝、果毅一人都押。

    諸軍營將發之時,當營跳盪、奇兵、馬軍去營二三里外,當面布列;戰鋒隊、駐隊各持仗,依營四面去擬徹幕處二十步,布列隊伍,一如臨陣法。待營中裝束輜重訖,其步兵、輜重隊二十步引,馬軍去步軍二里外行引。

    諸軍營將下之時,當營跳盪、奇兵、馬軍並戰鋒隊、駐隊各令嚴備持仗,一準發法。待當營卓幕訖,方可立隊,釋仗,各於本隊下安置。若有警急,隨方禦捍。其馬軍下營訖,取總管進止,其馬合群牧放。

    諸兵馬發引,或逆泥溺,或阻山河,其路有須填補,有須開拓。左右虞候軍兵,先多於諸軍取充虞候子,右虞候先將此兵修理橋梁泥滓,開拓窄路;左虞候排窄路,捍後,收拾闌遺。

    諸兵士每下營訖,先令兩隊共掘一廁。

    諸行軍出師,兵士不得浪費衣資,廣為喫用。又不得近田苗及城市下營,須去城十里外。要有市賈入城,營司判官許,差人押領,不許輒入城郭。必免酗酒、鬥打、偷盜、姦非,亦不損暴田苗也。

    諸兵馬每下營訖,營主即須句當四司官典、司兵及左右,令分頭巡隊,問兵士到否。如有卒忽未到,即差本隊、本火主,將畜生及水食卻迎取。如其逃走,速差人捕捉。

    諸軍下營訖,司騎及佐,分頭巡隊,檢驗驢馬群,先有脊破,即令翦毛洗瘡,傅藥療救,不許連絆;如新打破,作瘡腫,并有繫絆,即將所由人領過營主,量事決罰。司冑及佐,下營訖即巡隊,檢校兵甲等色,如有破綻損汙,須即修緝磨礪;如其棄失,申上所由,便為按記,準法科結。司倉及佐,捉搦兵士糧食,封署點檢,勿令廣費。

    諸軍營下定,事須防禦。於營外去幕二十步,列隊仗,如臨陣對寇法,晝夜嚴警。縱逢雨雪,并押隊官並不得離隊。每營留五疋馬,并鞍轡放飼,防有警急,即令馳告。至夜,每陣前百步外,各著聽子二人,一更一替,以聽不虞。仍令探更人探聽子細,勿令眠睡。其晝日,諸軍前各亦逐高要處,安置斥候,以視動靜。

    諸軍營隊伍,每夜分更,令人巡探。人不得高聲唱號,行者敲弓一下,坐者扣三下,方擲軍號,以相應會。當營界探,周而復始。擲號錯失,便即決罰。當軍折衝、果毅,並押鋪宿,盡更巡探,遞相分付;虞候及中軍官人,通探都巡。

    諸軍營常須慮有卒急,要設外鋪。每夜,軍別量抽三五人,於當軍前,或於軍側三五里外,穩便要害之處,安置外鋪,仍令各將一兩面鼓自隨。如夜中有賊犯大營,其外鋪看賊與大營交戰,即從鳴鼓大叫,以擊賊後,乘得機便,必當克捷。

    諸軍營下定,每營夜別置外探。每營折衝、果毅相知作次,每夜面別四人,各領五騎馬,於營四面去營十里外遊弈,以備非常。如有警急,奔馳報軍。

    諸晝日有賊犯營,被犯之營即急擊鼓,諸營亦擊鼓相應。應訖,無賊之營即止;唯所犯之營,非賊散,鼓聲不得輒止。諸軍各著衣甲持仗,看大將五方旗所指之方,即是賊來之路,裝束兵馬,出前布陣,諸軍嚴警。如須兵救,一聽大總管進止,不得輒動。

    諸夜有賊犯軍營,被犯之營擊鼓傳警,一如晝日,非賊去不得輒止。仍須盡力禦捍,百方防備。諸軍擊鼓傳警訖,鼓音即止,各自防備,不得輒動。被犯之營,賊侵逼急,即令告中軍,大總管自將兵救;餘軍各準常法,於營前後出隊布陣,以聽進止。

    諸狂賊夜來犯,被犯之營但擊鼓拒戰,不得叫喚。諸營擊鼓傳警訖,鼓音即止,當頭著衣甲防備。被犯之營既鼓聲不止,大總管自將兵救。先與諸將平章,兵士或隨身將胡桃鈴為標記,不然打鼓從內向外,以相救助。其被犯之營,聞鼓鐸之聲,即知大總管兵至。其軍內節度,大總管臨時改變處分,每晨朝即共諸軍將論一日事,至暮即共論一夜事。若先為久長定法,則恐有漏洩,狂賊萬一得知,翻輸機便。其胡桃鈴或鐸之類,皆不可先定,恐賊知誤人也。

    諸且以二萬人軍,用一萬四千人戰,計二百八十隊。有賊,將出戰布陣,先從右虞候軍引出,即次右軍,即次前軍,即次中軍,即次後軍,即次左軍,即次左虞候軍。除馬軍八十隊,其步軍有二百隊。其中軍三十六隊,左右虞候兩軍各二十八隊,共五十六隊,其左右廂四軍各二十七隊,共一百隊。其分人定隊,具軍制篇中。須先造大隊,以三隊合為一隊,慮防賊徒併兵衝突。其隊居當軍中心,安置使均。其大隊一十五隊,中軍三隊,餘六軍各二隊。通五十人隊,合有一百七十隊,為戰、駐等隊。隊別通隊,及街閒空處,據地二十步;十隊當二百步,以八十五隊為戰隊,據地計一千七百步。其八十五隊為駐隊,塞空處。其馬軍,各在當戰隊後,駐軍左右,下馬立。布陣訖,鼓音發,其弩手去賊一百五十步即發箭,弓手去賊六十步即發箭。若賊至二十步內,即射手、弩手俱捨弓弩,令駐隊人收。其弓拏手先絡膊,將刀棒自隨,即與戰鋒隊齊入奮擊。其馬軍、跳盪、奇兵亦不得輒動。若步兵被賊蹙迴,其跳盪、奇兵、馬軍即迎前騰擊,步兵即須卻迴,整頓援前。若跳盪及奇兵、馬軍被賊排退,戰鋒等隊即須齊進奮擊。其賊卻退,奇兵及馬軍亦不得遠趁,審知賊驚怖散亂,然可乘馬追趁。其駐隊不得輒動。前卻打賊,退敗收軍,舉槍卷幡,一依教法。如營不牢固,無險可恃,即軍別量抽一兩隊充駐隊,使堅營壘。如其輜重牢固,不要防守,駐隊亦須出戰也。

    諸逢賊布陣,須有次第。先右虞候為首,其次右軍,其次前軍,其次中軍,其次後軍,其次左軍,其次左虞候。其諸軍跳盪、奇兵、馬軍,各隨本軍以次行。至戰所,並於本軍戰鋒隊、駐隊前布列,待五方旗節度。如戰鋒等隊打賊不入,其跳盪、奇兵排後即入。每入山谷林木蒙密之處并渡水狹路及下營戰處,百里以來,總須搜踏清靜。不然,兵引過半,臨戰下營,伏兵起發,致損軍旅。其收軍還營,卻抽左虞候先入,即左軍、後軍、中軍、前軍、右軍、右虞候。

    諸賊徒恃險固,阻山布陣,不得橫列,兵士分立,宜為豎陣。其陣法:弩手、弓手與戰鋒隊相閒引前,兩駐隊兩邊相翊。布列既定,諸軍即聽角聲,其角聲節度一準前。看黃旗向賊亞,聞鼓聲發,諸軍弩手、弓手及戰鋒隊,各令人捉馬,一時籠槍,大叫齊入。若弩手、弓手、戰鋒等隊引退,跳盪、奇兵隊一時齊入,戰鋒等隊排比迴面,還與奇兵同入。如見黃旗卻立不亞及聞金鉦聲,乃止,膊上架槍引還,各於舊處,準前聽角聲,卷幡、簇隊一準前。如便放散,即更聽一會角聲,依軍次發引。

    諸方陣既成,逢賊鬥戰,或打頭,或打尾。打頭,其陣行行不前進,陣既不進,自然牢密;如其打尾,頭行不停,其陣中閒多有斷絕,須面別各定總管,都押句當,勿令斷絕。

    諸軍將戰,每營跳盪隊、馬軍隊、奇兵隊、戰鋒隊、駐隊等,分析為五等,當軍等別各令一官押領。出戰之時,先用某等兵戰鬥,如更須兵,以次更取某等兵用盡。當營輜重隊不得輒用,亦各一官押領,使堅壘,各令知其部伍,不使紛雜。自餘節度,一依橫陣。

    諸每隊布立,第一立隊頭,居前引戰;第二立執旗一人以次立,左傔旗在左次立,右傔旗在右次立。其兵分作五行,傔旗後左右均立。第一行戰鋒七人次立,第二行戰鋒八人次立,第三行戰鋒九人次立,第四行戰鋒十人次立,第五行戰鋒十一人次立,並橫列鼎足,分布為隊。隊副一人撰兵後立,執陌刀,觀兵士不入者便斬。果毅領傔人,又居後立督戰,觀不入便斬。並須先知左肩右膊,行立依次。

    諸每隊,戰鋒五十人,重行在戰隊前,布陣立隊訖,聞鼓聲發,戰鋒隊即入,其兩戰隊亦排後即入。若戰隊等隊有人不同入,同隊人能斬其首者,賞物五十段。別隊見不入人,能斬其首者,準前賞物。唯駐隊人不得輒動。凡與敵鬥,其跳盪、奇兵、馬軍等隊,即須量抽人下馬當之。隊別量抽捉馬人,先定名字。若臨鬥時,捉馬人有前卻及應捉撩亂失次第,致失鞍馬者,斬。若其賊退,步趁不得過三十步,亦不得即乘馬趁。審知賊退,撩亂驚怖,然可騎馬逐北,仍與諸隊齊進。其折衝、果毅,當鬥之時,雖蹔下馬,賊徒敗退以後,即任騎馬檢校騰逐。

    諸軍弩手,隨多少布列。五十人為一隊,人持弩一具,箭五十隻,人各絡膊,將陌刀棒一具,各於本軍戰隊前雁行分立,調弩上牙,去賊一百五十步內戰,齊發弩箭;賊若來逼,相去二十步即停弩,持刀棒,從戰鋒等隊過前奮擊,違者斬。如其共賊相持守捉城邑,其弩手等,即依弩式,看旗發用。

    諸隊頭共賊相殺,左右傔旗急須前進相救;若左右傔被賊纏繞,以次行人急須前進相救;其進救人又被賊纏繞,以次後行人準前急須進救。其前行人被賊殺,後行不救者,仰押官及隊副使便斬。但有隊被賊纏繞,比隊亦須速救,臨陣不救者,皆斬。

    凡將,須使兵士簡靜,處分有序,將百萬之眾,如領一人。每軍定一官知高聲,營別有虞候差主帥一人知高聲,營四面各差一人知高聲,隊別亦定一人知高聲。

    諸見賊聲高喧鬧者,仰押隊官及隊頭便斬。押隊官、隊頭不斬者,即斬押隊官及隊頭。諸軍將或在前,或在後,須傳聲喚隊及人者,仰押隊官自傳,兵士不得輒傳。以上並衛公兵法。

  凡置營,左有草澤,右有流泉,背山險,向平易,通達樵採,牧飲相近。地又有八種不堪安營:山中之高,謂之天柱;澤中之高,謂之地柱;高中之下,謂之天獄;下中之下,謂之地獄;斥鹵多石,少草無水,謂之窮極;故邑破營,謂之虛耗;川谷衝口,柴草乾深,謂之天灶;穹崇形,四面坳瀉,謂之沃燋。皆急過勿留。亦不得飲死水。

  凡軍行營壘,先使腹心及鄉導前覘丑驗切審知,各令候吏先行,定得營地;擘五軍分數,立四表候視,然後移營。又先使候騎前行,持五色旍,見溝坑揭去列反黃,衢路揭白,水澗揭黑,林木揭青,野火揭赤,以鼓本數應之,仍須數相接。立旗鼓,令相聞見。若渡水踰山,深邃林藪,精騎驍勇搜索,數里無聲,四周絕跡。高山樹頂,令人遠視,精兵四向,要處防禦。然後分兵前後,以為鎮拓。乃令輜重老少,次步後馬,切在整肅,防敵至,人馬無聲,不失行列。險地狹徑,亦以部曲鱗次,或須環迴旋轉,以後為前,以左為右,行則魚貫,立則雁行。到前止處,遊騎精銳四向散列而立,各依本方下營。一人一步,隨師多少。咸表十二辰,豎六旍,長二丈八尺,審子午卯酉地,勿令邪僻。以朱雀旍豎午地,白獸旍豎酉地,玄武旍豎子地,青龍旍豎卯地,招搖旍豎中央。其樵採牧飲,不得出表外。

  一說,安營之法與圓陣相侔,每一大營有四十子營,營各四十幕為一部。其一子營皆空,其內八閒,開三徑,十二旗,十六鼓,左矛右戟,前楯後弩,旗鼓中央,大將之所。安營之法,其道略同,而附於此。

    先據要地及水草

  戰國吳子曰:「凡行師越境,必審地形,則知主客之向背。地利若不悉知,往必敗矣。故軍有所至,先五十里內山川形勢,使軍士伺其伏兵,將必自行,視地之勢,因而圖之,知其險易也。」

  戰國秦師伐韓,圍閼與。趙遣將趙奢救之,軍士許歷曰:「秦人不意趙師至此,其來氣盛,將軍必厚集其陣以待之。不然,必敗。」又曰:「先據北山者勝,後至者敗。」趙奢即發萬人趨之。秦兵後至,爭山不得上,趙奢縱兵擊之,大破秦軍。遂解閼與之圍。與音餘。

  後漢初,諸將征隗囂,為囂所敗。光武令悉軍栒邑,未及至,栒音詢。隗囂乘勝使其將王元、行巡將二萬餘人下隴,因分遣巡取栒邑。漢將馮異即馳兵,欲先據之。諸將皆曰:「虜兵盛而新乘勝,不可與爭。宜止軍便地,徐思方略。」異曰:「虜方兵盛臨境,忸小利,忸,猶貫習也。謂貫習前事而復為之。爾雅曰「忸,復也。」郭景純曰:「謂忸復為之也。」忸音女九反。音逝。貫音慣。復,扶又反。遂欲深入。若得栒邑,三輔動搖,是吾憂也。夫『攻者不足,守者有餘』。今先據城,以逸待勞,非所以爭鋒也。」遂潛往閉城,偃旗鼓。行巡不知,馳赴之。異乘其不意,卒擊鼓建旗而出,巡軍驚亂奔走,追擊數十里,大破之。

  後漢武都參狼羌為寇,殺長吏,馬援將四千餘人往擊之。羌在山上,援軍據便地,奪其水草,不與戰,羌遂窮困,悉降。

  蜀諸葛亮兵要云:「軍已近敵,羅落常平明以先發,絕軍前十里內,各按左右下道;亦十里之內,數里之外,五人為部,人持一白幡,登高外向,明看隱蔽之處。軍至,轉尋高而前。第一見賊,轉語後第二,第二詣主者,白之。凡候見賊百人以下,但舉幡指;百人以上,便舉幡大呼。主者遣疾馬往視察之。」

  諸葛亮出斜谷,是時魏將司馬宣王屯渭南。郭淮策亮必爭北原,若亮跨渭登原,連兵北山,隔絕隴道,搖盪民、夷,此非國之利也。宣王善之,淮遂屯北原。塹壘未成,蜀兵大至,淮逆擊走之。

  魏將諸葛誕、胡遵等伐吳,攻東興,吳將諸葛恪率水軍拒之。及恪上岸,部將丁奉與唐咨、呂據、留贊等,俱從山西上。奉曰:「今諸軍行遲,若敵據便地,則難與爭鋒矣。」乃辟諸軍使下道,率麾下三千人逕進。時風便,奉舉帆二日至,遂據徐塘。天寒大雪,時魏諸將置酒高會,奉見其前部兵少,相謂曰:「取封侯爵賞,正在今日。」乃使兵解鎧著冑,持短兵。敵人從而笑焉,不為設備。奉縱兵斫之,大破敵前屯。會據等至,魏軍遂潰。

  東晉末,宋武帝率師伐南燕慕容超。晉師度峴,慕容超懼,率卒四萬就其將段暉等於臨朐,其俱反。謂其將公孫五樓曰:「宜進據川源,晉軍至而失水,亦不能戰矣。」臨朐有巨蔑水,去城四十里,五樓馳據之。龍驤將軍孟龍符領騎居前,奔往爭之,五樓乃退,因而大敗。

  十六國後秦姚興與前秦苻登相持,登自六陌向廢橋,興乃自將精騎以迎登,使將尹緯領步卒,據廢橋以抗登。登因急攻緯,緯將出戰,興馳遣使謂緯曰:「兵法不戰而制人者,蓋謂此也。苻登窮寇,特宜持重,不可輕戰。」緯曰:「先帝登遐,人情擾懼,不因思奮之力梟殄逆豎,大事去矣。」遂與登戰,大破之,登眾渴死者十二三,其夜大潰。

  十六國夏赫連勃勃屯依力川,後秦姚興將王奚聚羌胡三千餘戶於敕奇堡,勃勃進攻之。奚驍悍有膂力,短兵接戰,勃勃之眾多為所傷。於是堰斷其水,堡人窘迫,執奚出降。

  東魏將齊神武伐西魏,軍過蒲津,涉洛,至許原。西魏將周文帝軍至沙苑,齊神武聞周文至,引軍來會。詰朝,候騎告齊神武軍且至。周文部將李弼曰:「彼眾我寡,不可平地置陣。此東十里有渭曲,可先據以待之。」遂軍至渭曲,背水東西為陣。合戰,大破之。

  隋文帝初,突厥寇蘭州,隋將賀樓子幹率眾拒之,至可洛峐古哀反山,與賊相遇。賊眾甚盛。子幹阻川為營,賊軍不得水數日,人馬甚弊,縱擊,大破之。

  大唐衛公李靖兵法曰:「諸行軍下營,雖有泉澗而乏水處,差人監當,勿令濁亂并有踐踏。其放牧草亦然。」

    識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險附

  軍行砂磧鹹鹵之中,有野馬黃羊蹤,尋之,有水。

  烏鳥所集處,有水。

  地生葭葦、蘆菼、菰蒲之處,下有伏泉。

  地有蟻壤之處,下有伏泉。

  渴烏隔山取水,以大竹筩雄雌相接,勿令漏洩,以麻漆封裹,推過山外,就水置筩,入水五尺,即於筩尾,取松樺乾草,當筩放火,火氣潛通水所,即應而上。

  踰越山阻,以繫竿頭,引挂高處,礙固勝人,便即令上,又增,次引人,又加大,續更汲上,則束馬懸車,可以力辦。

    據倉廩

  隋末,天下大亂,李密起兵於雍丘。是時河南、山東大水,死者將半。密將李勣言於密曰:「今人多阻飢,若據得黎陽倉,大事濟矣。」密乃遣勣領麾下五千人,自源武濟河掩襲,即日剋之,開倉恣食,一旬之閒,勝兵二十餘萬人。